第二章 20(第2/2頁)

比爾一邊拉著米拉轉圈,一邊換著腳跳舞,嘴裏還不停地講著笑話。

“於是機長說他正打算回來睡上一覺,然後大家就都笑了,你懂的。”講到他自認為很妙的地方,他就異常興奮地傻笑起來。他一邊笑還一邊跺著腳,伸開手臂,不小心撞到了電視上的一個杯子,杯子掉了下來,正砸在米拉胸口,裏面的東西灑在了米拉的裙子上。比爾指著她,笑彎了腰。她當時的樣子一定很好笑,胸前一直有東西往下滴。你再看她臉上的表情,那可是她的新裙子啊!她簡直不敢相信,沒法接受。畢竟,這麽多年來,她頭一次有了一條像樣的裙子,今晚是她第一次穿,可是,那個小醜,那個渾蛋,那個蠢貨,那個傻笑著的白癡……

於是,她去浴室裏洗裙子,才發現倒在裙子上的是可樂。可樂倒在塔夫綢上是洗不掉的。她洗了又洗,怎麽也洗不掉,眼淚都差點兒掉下來了。這時有人在敲浴室的門,她只好騰出浴室,但她不能再回到樓下去了。如果有人問她怎麽了,她一定會哭出來的。她不想表現得像個傻瓜、愛哭鬼一樣,小題大做。於是她決定在薩曼莎的臥室裏坐一會兒。她一把推開門,不禁呆住了。

布利斯和保羅正站在那裏談話。如果他們是在接吻,她反而不會感到太驚訝。在派對上,人們總是容易性起。可是,他們只是站在那兒說話,離得很近,很認真地在交談,顯而易見,那是一場漫長而認真的親密談話。如果他們是在接吻,此刻便會停下來,轉過身,開一個玩笑,而她也會跟著笑。可他們只是轉過身,看著她,而她必須找一個借口。

“比爾跳林迪舞時太狂熱了,”她指著裙子上的汙漬說,“我來看看薩曼莎有沒有我能穿的衣服。”

這個借口算是過關了,他們相信了。然後,他們也解釋了一下為什麽會在這兒——他們在計劃為阿黛爾慶祝生日。說完,他們便離開了。米拉一屁股坐到床上,忘記了自己在傷心。

她想了想。她不怪布利斯。對於布利斯這樣一個聰明而又有內涵的女人來說,嫁給比爾一定是很痛苦的。而大家都明白,離婚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多麽恐怖,那意味著貧窮、恥辱和孤獨。所以,布利斯還能怎麽辦呢?她很佩服布利斯的勇氣。布利斯正在做的是米拉所不敢做的。她並沒有怎麽去想保羅,傳聞他風流成性。她之前並不相信,她覺得,之所以會有那些謠言,是因為他在派對上喜歡和女人搭訕,而且舉止輕浮。她覺得那只是單純的調情而已。

正是這點讓她感到痛苦。她感覺自己中了一槍,好像正中眉心,而且這是她活該。她曾經以為他們全都是“繞著玫瑰花叢起舞[11]”的幸福的孩子。只有娜塔莉除外,她不一樣,她一直很有錢,她有資本去堅持自己的原則。可是,現在布利斯也不一樣了。她見過布利斯和別人調情,那些事縈繞在她身邊,令她十分困擾。如今,真相浮出水面。她像個傻瓜一樣坐在那兒。大家都說她聰明,其實,她知道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個,蠢到已不能適應這個世界,所以,她才退卻到婚姻中去。她蠢到無法在真實世界裏生存。她活在夢裏,幻想著事物應該有的樣子,還任性地以為一切就是她想象中的樣子。她帶著智慧與驕傲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蒙蔽了自己。一件她從沒想過的事,一個她從未用過的詞,炙烤著她。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