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第4/6頁)

“嗯——社會環境正在變得輕松和隨意,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注重給別人留下的印象了。”

“我覺得,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注重自己留給他人的印象,只不過方式變了。”格蕾特反駁道。

這時,瓦爾來到她們身後:“我的天哪,一切都還是老樣子。男人們在一間屋裏談論世界的未來,女人們在另一間屋裏談論時尚。”

克拉麗莎笑著問:“哪些男人?”

“你老公算一個。還有哈利和那個從普林斯頓來的人。他們在談論用電腦技術來預測國家的命運。他們都想加入規劃美國未來的智囊團。上帝救救我們,讓我們有多遠躲多遠吧!”

她們都笑了,就連克拉麗莎也笑了。米拉想,她是怎麽看待自己丈夫的呢?他們似乎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人。“他們一定在講一個特別現實的世界吧,”克拉麗莎笑著說,“杜克只知道那些。”

“他的名字是怎麽來的?”

克拉麗莎歪了歪頭,說:“他本來的名字叫馬默杜克,但那就是一個不能說的、黑暗的秘密了。”

她們又說回了時尚的話題,開始討論它是否有意義。

“我始終認為,時尚的變化是有意義的。”米拉說,“如果一個女人出門時必須穿緊身褡,穿搖搖晃晃的高跟鞋,花幾個小時梳妝打扮,那麽多少能看出女人在社會中的地位和階層。”

“沒錯。”格蕾特皺著眉頭說,每當她認真思考的時候,就會皺起眉頭,在深色的眉毛間形成一道深痕,“不過,時尚變得更輕松、隨意並不一定意味著社會階層就不存在了,或者女性的地位有了較大改變。”

她們全都參與進來,討論很熱烈,屋子裏不時爆發出陣陣笑聲。就在這時,本出現了。

“請問,派對是在這裏吧。”他笑著說。

米拉朝他燦爛地一笑,因為她現在感到很快樂,很盡興。她接著把剛才的話說完:“我們正享受著比過去更大的自由,可以體驗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你可以穿牛仔褲,把頭發放下來,嘗嘗被當成‘嬉皮士’的滋味;你也可以穿上毛皮大衣和高跟鞋去邦威特百貨,領略當貴婦的氣派……總而言之,現在比過去更自由了。”

“拓寬思維的邊界!沒錯!”瓦爾應和道,“這是唯一可能出現的進步。凡是被我們稱作進步的東西,其實只是變化而已。這些變化不見得比以前更好,可進步是存在的,拓寬思維的邊界,這就是一種進步。想想看,在原始穴居人眼裏世界是什麽樣的,一定危機四伏。我們逐漸適應了大部分恐怖之物,隨後就產生了基督教……”

“那可真是一次飛躍。”克拉麗莎笑著說。

本輕輕碰了碰米拉的胳膊,輕聲問:“想喝點兒什麽嗎?”

她轉身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一雙溫柔的金棕色眼睛。“好啊。”她含情脈脈地說。

“啤酒?還是葡萄酒?”

“基督教的出現是一次巨大的進步:它使我們產生了負罪感。問題是這種負罪感卻讓我們表現得比以前更壞……”

米拉心醉神迷地站在那兒。手臂上被本碰過的地方還有一絲酥癢。他回來的時候,遞給她一杯葡萄酒,自己也拿了一杯。他就站在米拉旁邊,邊喝邊聽瓦爾說話。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走出這種負罪感,找到我們做事的真正動機。因為動機不是罪惡,我們無法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才會退而求其次,去傷害別人,希望別人也得不到。如果我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並且接受自己有這種想法,那我們就不會去做壞事了。”

“聽起來不錯,”克拉麗莎笑著說,“只是有些小小的漏洞。想象一下,如果原始人根據自己的感情行事——”

“原始人並不喜歡戰爭。”瓦爾打斷她。

“那那些戰爭面具和戰爭舞蹈是怎麽來的?”格蕾特質問道。

“他們不喜歡打仗,但得做好打仗的心理準備——現在的軍隊也還會這樣做,”克拉麗莎大聲說,“他們打仗,因為侵略是出於生存需求。戰爭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除了經濟基礎,也有心理的作用,否則,人類早就步恐龍的後塵滅絕了。戰爭並非正當的形式。我可以承認我喜歡侵略,我覺得心理上有種快感,這才是我要表達的。如果我們能找到侵略欲或性欲的深層心理根源,並接受這種心理,不再試圖去隱藏它們,那麽,我們就能想辦法用合理的方式來發泄,降低它們的破壞性。”

“但我們要怎麽找出那些深層動機呢?”格蕾特問。瓦爾的話並沒能說服她。

“科學、實驗。不過我自己是知道的。”

大家都笑起來。

“我不知道,”克拉麗莎若有所思地說,“依我看,根本矛盾就是自發的情感和理性、社會秩序、社會階層、習慣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