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第3/5頁)

格紮維埃爾帶著討好的微笑偷偷地看了看她。

“您看見第一次領聖體的人了嗎?”她問,“多傷心啊,這個年齡的女孩,胸脯跟小牛肝那麽大。”

她好像想把弗朗索瓦絲從令人苦惱的焦慮中拽出來,這些焦慮與她無關。她全身給人一種無憂無慮、天真善良的寧靜感。弗朗索瓦絲順從地看了一眼正穿過廣場、穿節日盛裝的一家人。

“人家讓您去參加過第一次領聖體了嗎?”她問。

“我參加了。”格紮維埃爾說。她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我要求在我裙子上從上到下都繡上玫瑰花。我可憐的父親終於讓步了。”

她一下子停住了說話。弗朗索瓦絲隨著她的目光方向看見皮埃爾正在關一輛出租車的門。她怒火中燒。皮埃爾忘記他的諾言了?如果他當著她的面和格紮維埃爾談話,他將不可能佯裝出對他可恥的發現保守秘密。

“你們好。”皮埃爾說。他拉過一把椅子,泰然自若地坐下。“好像您今晚還沒有空。”他對格紮維埃爾說。

格紮維埃爾仍然傻呆呆地看著他。

“我想應該避免阻攔我們約會的厄運。”皮埃爾很友好地笑了笑,“三天來,您為什麽躲著我?”

弗朗索瓦絲站起來,她不願意皮埃爾當著她的面戳穿格紮維埃爾,她感到他表面雖彬彬有禮,可他的決心是毫不留情的。

“我覺得你們解釋時我最好不在。”她說。

格紮維埃爾抓住了她的胳臂。

“不,您留下。”她以微弱的聲音說。

“放開我。”弗朗索瓦絲溫柔地說,“皮埃爾要對您說的話與我無關。”

“您留下,要不我走。”格紮維埃爾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就留下吧。”皮埃爾不耐煩地說,“你看她快歇斯底裏發作了。”

他轉向格紮維埃爾,他臉上已經沒有和藹可親的痕跡了。

“我很想知道您為什麽怕我怕到這種程度。”

弗朗索瓦絲又坐下來,格紮維埃爾放開了她的胳臂。她咽了口唾沫,看來又恢復了她的全部尊嚴。

“我沒有怕您。”她說。

“好像是怕我的。”皮埃爾說。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格紮維埃爾的眼睛。“再說,我能向您解釋為什麽。”

“那就別問了。”格紮維埃爾說。

“我喜歡從您嘴裏了解到。”皮埃爾說。他戲劇性地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著她說:“您害怕我看到了您心裏,並公開對您說出我看到的。”

格紮維埃爾的臉很緊張。

“我知道您一腦袋肮臟的想法,我討厭這些,我不願意知道。”她厭惡地說。

“如果您所引起的思想不幹凈,這不是我的錯。”皮埃爾說。

“不管怎樣,為您自己留著吧。”格紮維埃爾說。

“我很遺憾。”皮埃爾說,“但我到這兒來是專程要把它們告訴您的。”

他停頓了一下。現在他正把格紮維埃爾掌握在手心裏,看來他很鎮靜,一想到能隨心所欲操縱事態發展,他幾乎感到很高興。他的聲調和笑容、他的間隙停頓都是精心設計的,因此弗朗索瓦絲有了一線希望。他所尋求的是任意支配格紮維埃爾,但如果他不費吹灰之力成功了,也許他就會免去她接受過於嚴酷的現實,也許他會被說服不再與她決裂。

“您似乎不再想見我。”他又說,“當我對您說我也不想繼續我們的關系時,想必您會很高興。只是我不習慣不向人們說明理由就放過他們。”

格紮維埃爾暫時的尊嚴一下子崩潰了。她兩眼圓睜、嘴巴半開,表現出來的只是一種充滿疑惑的惶恐心理。這種出自內心的不安不可能不打動皮埃爾。

“可我對您做了什麽?”格紮維埃爾問。

“您對我什麽也沒有做。”皮埃爾說,“再說您什麽都不欠我的,我從來都不承認自己對您有什麽權利。”他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面容。“不,簡單地說,我終於懂得您是什麽樣的人,因而這件事我不再感興趣。”

格紮維埃爾看了看四周,好像她在某處尋找救援。她的手在抽搐,她似乎強烈渴望鬥爭和自衛,但無疑她沒有找到任何在她看來充滿火藥味的句子。弗朗索瓦絲想提示她,她現在確信皮埃爾不想切斷身後所有退路,他希望正是由於他的強硬會逼迫格紮維埃爾采取使他心軟的語調。

“是因為這幾次沒去赴約?”格紮維埃爾終於悲哀地問。

“是因為促使您不赴約的原因。”皮埃爾說。他等了一會兒,格紮維埃爾沒再說什麽。“您為您自己感到羞恥。”他繼續說。

格紮維埃爾猛地挺起胸。

“我不感到羞恥。只是我確信您非常生我的氣。每次我見熱爾貝,您總是大發雷霆,由於我和他一起喝醉了……”她做出一副蔑視的神色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