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抉 擇

阿維娃

你的名字叫阿維娃·格羅斯曼。你二十歲,在邁阿密大學讀大三(颶風隊加油!)。今天是你加入國會眾議員萊文的競選團隊實習的第一天,他是邁阿密的一名民主黨政客,代表佛羅裏達州第二十六國會選區。

你幹勁十足。你相信政府一定能夠作出正面的轉變!你對議員先生充滿了信心!他的演講十分鼓舞人心。他面容年輕、一表人才,這些其實無關緊要,不過,嘿,他長得像猶太版的小肯尼迪總沒有壞處吧。

此刻你正站在寢室對著衣櫃發愁。過去的一年裏你穿的都是運動褲和勃肯拖鞋,所有的“高档”衣服都太緊了,因為你大一一年胖了十公斤。其實你不算肥胖,只是這時你還不知道。你可以讓母親給你買新的職業裝,可她必定會對你的飲食喋喋不休。她會說:“你喝的水夠多嗎?你是不是晚上十點以後吃東西了?”你不想聽見這些話。你想集中精力投入新的工作。盡管外面的氣溫有32攝氏度,你還是穿上了黑色連褲襪。

翻到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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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塑身內衣還沒發明,除了,1999年的春天,你只能退而求其次穿上連褲襪。你選好了香腸的腸衣,努力把身上的肉擠進去。

你把三套衣服攤在加長單人床上:一條黑色彈力面料的酒會禮裙;一件藏藍色的輕薄羊毛連衣裙,你擔心它穿著會太緊,因為你已經兩年多沒試過把這條裙子的拉鏈拉上了;還有一套白襯衫和灰色百褶短裙的搭配。

假如你選擇黑色禮裙,翻到第4頁。

假如你選擇藍色連衣裙,翻到第5頁。

假如你選擇白襯衫和百褶裙,翻到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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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選了白襯衫,因為你覺得這套衣服最有職場氣質,可是你穿上後,胸前的紐扣繃得緊緊的,露出一個個眼睛形狀的空隙。沒時間換衣服了,你不想遲到。只要你含著胸,那些眼睛基本可以閉上。

“哇,”你的室友瑪利亞說,“性感辣妹!”

“我應該換一身嗎?”

“絕對不行,”瑪利亞說,“不過,塗些口紅。”

你胡亂往嘴上塗了口紅。你對化妝並不在行,因為你很少化妝。你參加高中畢業舞會時還是媽媽為你化的妝。沒錯,你知道這聽起來很沒面子。你和媽媽十分親近,她可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你並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最好的朋友是羅茲·霍洛維茨——她十分風趣,並且和許多風趣的人一樣,偶爾有些刻薄。

你趕到新實習生的培訓場地。其他的女實習生都穿著樸素的直筒連衣裙,或黑色,或藏藍色,你後悔自己不該穿這樣的裙子。男生都穿著卡其色褲子和藍色襯衫,你覺得他們的打扮像是百視達的工作人員。

你覺得自己很醒目。迎新結束後,你走進衛生間拿了一張粗糙的棕色擦手紙——就是只有公共衛生間才會用的那種——想把口紅擦掉。結果不僅擦不掉,還把口紅蹭得到處都是,這下你的妝容成了一場悲劇。你的樣子像是《蘭閨驚變》裏的貝蒂·戴維斯,那是你媽媽最喜歡的電影之一。你往臉上潑了些水,但是依然沒用。水流也麻煩得很,因為水龍頭設置成了出水五秒鐘就自動停止,潑上去的水好像反而把口紅印在了你臉上。

會議室裏,實習生們正在接受培訓,如何切換電話線路、接打選民的電話。一個男生舉起手,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議員先生?”

培訓人說議員先生目前人在華盛頓,但他當晚就會飛回來,等他回來的時候,你們早就走了。

“議員先生風度翩翩,不過以你們目前的級別,不會和他有太多直接的接觸。”培訓人說。

那天上午,提問的男生就坐在你隔壁的電話隔間。他又瘦又高,肩膀像老頭似的往下溜。他言談中夾雜著意第緒語字句,和電話另一頭的人交流得似乎很順利。他和你同齡,卻讓你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我叫查理·格林。”他自我介紹。

“阿維娃·格羅斯曼。”你說。

“既然我們一起實習,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吃午飯?”他問。

你之所以和他一起吃午飯,是因為他看上去很和善,是因為這樣比一個人吃飯強,也因為他讓你想起了你高中時的那些男同學。其他實習生好像都三三兩兩地交上了朋友。友誼怎麽開始得這麽快?你不禁在想,假如你換了一條連衣裙,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你畢業以後想做什麽?”吃薯條時他問你。

“我想參加一段時間的競選。然後,也許我會自己參加競選。”你說。

“我也是。我就想這樣做!”他說,“來擊掌!”

你們把手掌拍在一起。

“你是學什麽專業的?”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