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雙生水莽(第3/7頁)

常樾繼續說道,“你知道我每天在樓下等你,等了七天,不知道你去了哪裏,被人以為是偷竊偵查。我做好了放棄的決定,可是,卻還是要回來找你。昭陽,你會舍得嗎?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又怎麽辦,誰也不是缺誰不可,誰也不應該蒙騙自己。不然,許多年以後,你再翻出來的舊照,一定沒有這麽美好。”

昭陽沒有做聲,坐回沙發上。常樾擡頭喝水的樣子讓他想起初見她的那一天,她獨自在墻角喝一瓶潔凈礦泉水的情形。她總是不太快樂。而他從來不能明白緣由。就像常樾說的,他怎麽可能會懂得。

她放下水杯,說,“我怕和你說,我要走了,我就不能走了。就像每一次,我對你說,如果你再辭職我們就分手卻從來沒有兌現過一樣。”

她說,“我想過要給你寫一封郵件。可是看著光標閃爍,我卻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才能夠讓你懂。我不想讓說出來的話都變成一句一句的指責。”

“我想對你說,我初次見你的那個地方,是你應該留下的地方,那是你應當堅持的工作。可是昭陽,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這讓我不安。”

常樾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昭陽卻每一句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到底想做什麽。他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在生活,就像初中的語文課堂上,課前十分鐘老師讓大家讀一段自己最喜歡的作品,涼夏一本正經地捧著一本舊書在講台上,讀《麥克白》第五幕第五場的台詞,“生活如同癡人說夢,充滿著喧嘩與騷動,卻沒有任何意義。”

他舉起相機來,習慣性透過定焦鏡頭去看她的臉,突然間他明白,他們看到的世界從來就是不一樣的。

她說,“昭陽,我們周末去歡樂谷吧。即使不歡而散也讓它是個開心的決定吧。我不能接受無果。你有一周的時間考慮。”

萬物輪回,周而復始,春秋更叠,流年代序,雖然已經不會有回到最初的可能,卻都能夠回到原點。

這是常樾,從來都不強勢但足夠堅持。不動聲色的人往往都有這樣的傾向。她不會怠慢感情只會做到無情。當然,這對象是自己。

而此時,身在同一幢公寓十一層的涼夏裹著大紅色粗毛線圍巾,把手揣在兜裏跳進了電梯,向角落裏插花的阿姨打招呼,有些擔心自己穿在黑色羽絨服裏的薄薄一件毛衣能否抵抗在樓道裏就已感受到的寒冷。

阿姨念著天氣太冷冬天太長之類的瑣碎,彎腰從腳下拿起一捧掐斷了筆直經脈的蝴蝶蘭。

涼夏盯著碩大花朵有些發愣,忽而說,“阿姨您送我吧這些。我回來給您帶向日葵來,冬天適合那樣暖洋洋的花。”

阿姨想了想,用標準俏皮的京腔答她行啊,我也是圖新鮮才買了這個,人家都是擱盆裏種的。

於是涼夏捧過那一捆包在粗糙牛皮紙裏的蝴蝶蘭,電梯恰停在七層,她越過常樾,看到一個緩緩轉過去的背影。

“這是要送人?”常樾笑著問她。

涼夏搖搖頭,“這回你找到了?”

常樾點頭,“或者時光肯回頭,或者就此了結,不過,哪樣都好。”聳聳肩,露出笑容。

“那麽……祝你好運。”

在樓下分手時,涼夏想其實這個有些堅硬突兀的女孩子是可愛的,只是需要懂得的人來愛。

3、

涼夏抱著蝴蝶蘭,走在落光了葉子,虬曲盤旋的龍爪槐下。懷中潔白花朵在光禿禿的氣氛裏煞是引人側目。雖然她亦不知道要來這花朵可以做些什麽。

晉潯在新天地的I DO 門口等著她。張貼在透明玻璃上的大幅廣告宣傳新一季的情侶對戒,晶瑩剔透。

涼夏抱著那一叢像被胡亂包在裹屍布裏的蝴蝶蘭出現的時候,晉潯稍稍表示了一下驚訝,“你像剛做了劊子手又良心發現準備安葬遺體。”

涼夏想了想,把花囫圇塞進晉潯的懷裏,“送給葉迦吧,祝她新書大賣,我覺得最美麗的花就是蝴蝶蘭。”

晉潯笑著把花接過來,拉開商場的門,讓涼夏進去。縱然面對這尷尬的雜亂花朵,他依舊沒有意外與不適。

晉潯準備和葉迦先訂婚,“我想邀請所有的朋友,但是我們不收禮金,只收祝福。她應當獲得雙倍的幸福。”

他是在電話裏這麽對涼夏說的,其實,不用他解釋,她也能明白這心血。打電話的目的是為了約涼夏來替他們挑訂婚戒指。

“我想女孩子的審美應該相對比較貼近一些,既要合心意又要是驚喜。既然決定給她兩場典禮,就不能在這件事情上讓她詬病一輩子。”

那時候,蘇巖也要給她買戒指,是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他說她太年輕,像一陣風,買一枚戒指可以套住她。於是她跟在他身後不情不願進了一家珠寶訂制店,看了一圈還是拖著蘇巖出來說不喜歡,真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