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2頁)

場面陷入他一個勁兒地自怨自艾,而我一個勁兒地重復說著不會不會你想太多了,然後最悲哀的是我們都知道這樣的對話對情況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幫助,但我們能做的卻只有這麽重復。

江辰進門的時候就是看到兩個雙眼無神的人坐在客廳發呆,他跟吳柏松打完招呼後走過來拍拍我的頭說:“怎麽不接電話?吃飯了嗎?”

我這才意識到我們倆相對無言地坐了有一兩個小時,而我們完全沒有想出解決的方法來。

吳柏松站起來說他要回去了,江辰拍他的肩膀說走吧,先去吃飯,吃完再走。

我們在樓下的川菜館吃的飯,江辰是已經陪他爸媽吃過飯的了,我叫了一盆酸菜魚,吳柏松叫了一打啤酒,我和江辰都陪著喝酒,因為這時我們唯一能幫到他的大概也只剩陪伴。

吳柏松兩杯下肚之後開始說著要放棄了的喪氣話,甚至開始說著其實他也沒那麽愛胡染染,胡染染也不算個好女人之類的話。

我們有滿腔憤慨卻又無語以對,又只好陪著繼續灌酒,江辰胃不好我不讓他喝多,吳柏松忙著絮絮叨叨酒也沒喝多少,於是下場就是我莫名其妙的喝到眼前出現了兩個江辰兩個吳柏松。

但是我的意識其實很清晰,我只是行動有點遲緩,我扶著江辰的肩膀,把大半的重量都過度到他身上,然後迷蒙著眼聽他們的對話。

江辰跟吳柏松說,我知道你還會再找到愛的人,但都不是這一個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就那樣過日子了。我試過的是不能,那種感覺很奇怪的,我不知道怎麽形容給你聽,不會有什麽撕心裂肺的疼痛,但就是難受。我們醫學上有一種說法叫數字疼痛分級法,即是NRS,把疼痛分為0到10一共十一個數字,10是最劇烈的疼痛,0是無痛,那種難受大概就是零點幾的難受而已,但是它屬於持續疼痛,它時時刻刻提醒著你它的存在。

吳柏松哭喪著臉說,你能不能打個我聽得懂的比方啊?

我拼命想點頭說吳柏松我們真的是藍顏知己呀,對話上升到專業角度這件事實在是很困擾人呀。

江辰扶了扶我歪在他手臂上的頭,才說:“大概就像是你一直把一件套頭的毛衣前後穿顛倒了,你總會隱隱覺得不自在,覺得脖子勒得慌,而這種難受微不足道,但你就是沒辦法忽略。”

我第一次聽到江辰這麽具體地談到感情,雖然無論他的疼痛分級比喻還是他的套頭毛衣比喻那都是相當的冷門,但是我依然覺得很感動。我清晰的意識想要向他表達我的感動,但是我被酒精麻痹了的身體明顯不準備支持我的感動,因為從我嘴裏吐出的每個字都只是酒鬼的模糊呢喃,而我想抱抱他的動作最後也只是演變成醉癱在他身上吹著酒氣。

後來吳柏松說了一句廢話,江辰也附和了他那句廢話,那句廢話就是“小希喝醉了”。

小希,也就是本人我,身體喝醉了但是精神沒醉,事實上我還異常清晰地看著這個世界,只是他們都不知道。

出了飯店門口吳松柏說他要走了,然後他就走了,影子蕭瑟地被街燈拉長縮短,我真的很抱歉啊朋友,我幫不了你什麽。

江辰蹲在我面前,拉了我的手讓我伏上他的背,他說小醉鬼我背你回去。用那樣子柔軟的語調,我是真的沒有聽到過。

回家的路不長,江辰走得很慢很平穩,我拉一拉他的頭發,咬一咬他的脖子,他只是笑著怕我往下滑而把我托著著往上顛了顛。我用食指去戳他笑出來的酒窩,又換中指去戳,換無名指換尾指換拇指,他不躲也不閃,只是把酒窩笑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