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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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秋天可謂多事之秋,當然,這是就我個人而言的,阿萊假懷孕的風波剛剛過去,就出了一件事,這事是劉欣引起的。

劉欣一直跟華楊過從甚密,跟我關系一般,我們搞的那個樂隊不過是名義上有那麽回事而已,真正談的上熱愛搖滾的似乎不過是劉欣一人,主要原因是他無所事事,連女朋友都沒有,業余時間又大多,對上學沒什麽興趣等等,但那年北京地下搖滾似乎有了一點氣候,很多人或出於興趣或出於其他目的都摻和了進去,於是出現了不少小範圍的聚會,我和華楊劉欣去了幾次,都覺得挺熱鬧,於是回來商量能不能自己也把事弄大點,我們三個人的特點是什麽樂器都不會,而且音樂知識極其貧乏,連五線譜都不識,後來得知,搞搖滾似乎憑的是感覺,只要有了樂器盡情發揮就是,至於其他,根本不重要。這一點是我們在搖滾聚會上的收獲,更大的收獲是我們在那裏認識了幾個人,他們的狀態跟我們差不多,不外乎遊手好閑之余總覺得該幹點什麽,於是樂隊鳥槍換炮,不僅成員多了,而且變得正式起來,租了農民的平房,湊齊了樂器,開始合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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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合練,也不過是把幾樣樂器接上電源,通過一個小功放一齊奏響,聲音比原來華楊的那把破吉它大了許多,當然也亂了許多,若幹人陶醉其中,樂此不疲,長此以往,居然也能弄出一些聽著還過得去的聲響,大家群策群力,填上些歌詞,由華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猛吼出來便完事,唱的不外乎是那些老調重彈,什麽"想飛,覺得累,流浪,愛你,對現實不滿意,我夢想"之類的東西,好在大家當時都特真誠,也沒覺得有多傻,於是一切便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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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樂隊,人員便有了分工,華楊彈主音兼唱歌,劉欣彈鍵盤,我彈一個電貝司,辛小野吹一個薩克斯管(她原來吹過小號),新認識的徐通打架子鼓。還有一個經紀人,叫陸然,他寫一些歌兒,到了點通知我們去排練,樂器差不多都是他找來的,這個人挺怪,好多人都認識他,他有時到處找不到,有時又好像同時出現在好幾個地方,他把樂隊改名為"超級賽車",對外面人說起這個樂隊常常用"我的"作前綴,好像他是老板,我們是雇員一樣,事實上,在當時,他就是這個樂隊的老板,我們不過是一些充滿熱情的窮學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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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陸然純屬偶然。

一天,我和劉欣在中原賓館地下迪廳碰到一個女孩,是我的高中同學,叫曲紅(我們後來叫她老川,名聲挺大,因為丫特喇,甚至跟我們物理老師都有一腿,她人極聰明,很少看書學習,但考試成績總是停在前三名上,很少掉下來,小小年紀身體就發育的特成熟,屁股圓溜溜的,走路時兩只Rx房上下晃動,眼睛特大,跟體育班的男生關系特好,她沒去過體校,卻在學校運動會上得了三屆女子四百和八百的第一,比在體校混的那幫小妞兒跑的還快,她一跑,連最正經的老師都為她叫好,我想那是出自真心的,因為從跑道邊上看來,她的兩只Rx房突突跳動,細脖子細腰左右擺動,新鮮誘人,有時她一個踉蹌,就像會直接撲入你懷中一樣,叫人不禁見色起意。偏巧又正是此人,擔任著學校團支部書記的職務,發個獎狀什麽的都得從她手中領來,學校開大會,司儀總是她,總之當時的確紅極一時,叫人很難不產生非分之想,有一度我曾經想嗅她,但是向曉飄也在我們學校,大天跟我擡頭不見低頭見,而且我們學校這種事傳的特快,所以機會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她第一次在我們學校跳迪斯科時轟動一時,差點讓老師把她的公職給撤了,但她見風使舵,幾天後教同學們跳"國標",所有的老師都跟著沾了一回光,她又一次浮出海面,畢業時的校歌還是她領著我們唱的,可謂輝煌的有始有終。畢業後她銷聲匿跡好長一段,沒想到在時髦的場合又碰到她,足見此人是個真正的風雲人物。

我和她聊了一會兒學校的事,談得投機,她對我說:"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男朋友,他叫陸然,在師大上學。也在搞搖滾。"然後對著吧台那邊一通亂喊,那邊走來一個瘦高個,手裏拎著一瓶筒啤,笑眯眯地沖我們點頭,我們握了一下手,劉欣回學校去叫華楊,我們三個到安定門等他們,記得華楊那天晚上唱了一夜的歌,我們喝掉了二十四瓶啤酒,聊了一整夜搖滾,淩晨出現早班車時,我們一起去海澱的魏公村陸然的住處,那裏有裝備一個樂隊的全套設備,陸然告訴我們,這是他們原來那個樂隊留下的東西,現在那支樂隊的人都混出來了,買了新的樂器,樂隊也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