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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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我失魂落魄地倒到床上,輾轉睡去,中午即被惡夢驚醒,遍身冷汗。穿衣下床,茶幾上阿萊昨夜剩下的半杯咖啡還放在那裏,灑到茶幾面上已經幹了,枕頭上留著幾根阿萊的長頭發,床單上做愛後的痕跡猶在,阿萊拿出來的平克·弗羅依德的CD仍在CD卡座中,一切就像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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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走後的幾天中我一直心情沉重,我找出以前和阿萊照的舊照片,從中仔細端詳往日那個叫我怦然心動的面孔,照片中的她或笑或做出種種怪相,叫人不勝感慨,那些失去的美好歲月一一浮上心頭,我把照片重新收好,用阿萊的話安慰自己——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我沒給阿萊打電話,阿萊下決心做的事是很難挽回的,我不想再惹她厭煩,從93年元旦到10號,僅僅是阿萊這個名字也能叫我無限傷感,魂牽夢縈,搖搖欲墜。

我把電話移到枕邊,電話鈴聲一響我便迅速接起,聽聽不是阿萊的聲音便迅速掛斷。

十天裏,沒有阿萊的音訊,10號的夜裏,由於後悔和極度疲憊,我在切一塊面包時失手將自己的手切了一個很深的口子,流了足有一茶杯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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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號,我上班時經理派我去巫山參加項目驗收,我訂了火車票,希望盡快動身,13號臨走時又怕錯過什麽。於是也沒跟公司打招呼就轉回家,在家裏給巫山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遲一個星期到,然後回到家裏,每天白天睡覺,晚上到酒吧去喝個爛醉。有一天,怎麽喝也無濟幹事,一直喝了十二個易拉罐,一瓶伏特加、一瓶紅酒才達到目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到車裏,吐得車後座到處都是。

一星期後,我又翻回火車站,在上火車的前一刻鐘往阿萊她們公司打了一個電話,她們公司的職員告訴我:阿萊去馬來西亞旅行結婚去了。

放下電話,我晃晃悠悠地上了火車,躺在臥鋪上,差點失聲痛哭,一直到換乘輪船,我都處於恍惚狀態,到巫山前什麽也沒有吃,一到那裏就大病一場。

病好後,我參加了驗收前復雜繁瑣的調試,除了睡覺,我只能工作工作,頭腦不敢有絲毫空白,一旦工作間隙停下來,就會想到阿萊的音容笑貌,於是便悲從中來,不能自禁。

驗收完畢,我和同事一同去張家界玩,在山裏走了七天,心境方才稍有緩和,回到北京已是1月中旬。

回來不久,陸然從西藏歸來,他的書沒有絲毫進展,卻因為在那裏沒有見過什麽漂亮姑娘而思念起肉體生活,於是,我們兩人在一起成天四處遊蕩,嗅蜜,有時一天晚上把北京所有的酒吧都串上一遍,我們只要見到長得有點姿色的姑娘就上去搭話,根本無所顧忌,很快就認識了好幾個同我們一樣無聊至極的姑娘,即使這樣,我們仍去各種夜間活動場所轉悠,想方設法弄到新的姑娘。

我因為夜裏往往熬到很晚才睡,早晨起不來,天天遲到,對公司領導的批評充耳不聞,後來一連幾天,我幹脆連班也不上了。等我再去公司領工資時,得到通知,我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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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走在中關村的街上,路過一個垃圾桶時,把兜兒裏裝的公司的名片統統扔了進去。我看看表,正是下午兩點鐘,我穿著一件肥大的羽絨服,沿著中關村往南走,一會兒就到了黃莊,我接著走,就這樣,我一直走到紫竹院才停下來,寒風中,我的身上竟出了汗,我走累了,坐到馬路沿兒上,從口袋裏摸出臨走時順手從公司偷的一盒希爾頓牌香煙,細心地拆開包裝,動作慢得像打開一個珠寶盒子,我輕手輕腳地抽出一支,費了半天勁兒才點著了火兒,抽了起來。

事情說不上是一團糟,而是結束了,這倒叫我感到輕松。

我的腿麻了,臉叫風吹得挺疼,我站起來,像個傻瓜一樣茫然不知所措,忽然我意識到自己站起來的姿勢非常可笑,慢悠悠,軟綿綿的,我對自己有些失望,行人從我身邊匆匆走過,神色麻木,而我就站在他們中間,一動不動,形同虛設。有一陣我感到難堪,隨後,我感到了無邊無際的寂寞和憂傷,我站在原地,孤立無援,充滿厭倦。

大色陰沉沉的,斑駁的灰色雲層壓在天際,沒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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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我告訴你,我需要你,不管你是否能夠聽見我的聲音,也不管你是否還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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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時間以後我才明白,痛苦是一回事,而痛苦所帶來的心灰意冷又是另一回事。以前我就注意到,日子過起來枯燥乏味。現在,我終於發現,沒有任何欲望的日子比枯燥乏味還要討厭十倍。

有一天,我從迪廳帶回一個長得姿色全無的姑娘,上床前還沒弄清楚她的名字,我們那時都已半醉,一進門我就抱起她扔到床上,她翻過身,沖我嚴肅地說:"如果我反抗的話,你會強xx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