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9頁)

關於我為什麽會和吳彥尊在一間公司,我確實還沒來得及解釋。

時間往回走兩個月,書吧簽售會結束當晚,我在雯姐堪稱傳銷組織般的煽動下(後來我才知道那叫領袖氣場),頭腦一熱決定了跟她做雜志。當時我們還用了一個很霸氣很純爺們的動詞,叫:幹。

沒錯,幹雜志。

大家勢在必得刻不容緩,第二天就啟動了這項偉大的計劃。

辦公地點定在周小野的家。起初是我、雯姐和周小野三人。當然周小野這種毫無文藝細胞的死宅男,用處幾乎頂不上一台打印機。後來任南希看我們幹得熱血沸騰,也心癢癢地加入進來,每天下班後陪我們一起討論到深夜,給了我們很多視覺上的專業意見。

再後來,我們又通過網上的朋友介紹,陸續找到了Alen、郭愛卿和張可可。幾個年輕人雖然都是沖著文學夢而來,也不可能白幹。梓雯只好獨自一人給大家支付工資,不過她那一個多月的工資可沒白發,作為一個團隊領袖她簡直把“總攻”兩字闡述得淋漓盡致,經常對我們是劈頭蓋臉的痛罵。

——郭愛卿,我真想把你摁到馬桶裏沖幾遍,你腦子裏盡裝著大便嗎?

——Alen,你當我們是在給養豬專業戶兜售飼料呢,這種垃圾文案想哄誰啊?

——陳默,你小學語文課是體育老師教的吧,你就只能寫出這種水平的稿子了嗎?

……

可憐懷著一顆嬌柔少女心的Alen,動不動就翹著蘭花指淚奔了,非得跑到小區樓下的仟吉蛋糕店吃上五六個蛋撻找治愈,才能回來繼續工作。後來郭愛卿告訴我,她每次一遭雯姐罵時,就在心中默念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只有這樣,她才能按捺住自己去廚房操菜刀跟她血拼的沖動。

就這樣,幾個一腔熱血卻也莽莽撞撞的年輕人,歷時一個月的前期策劃和市場調查,在雯姐極度苛刻的帶領下總算做出了一個較為滿意的項目雛形:一本名叫《橙》的青春雜志,區別於主流的插畫風格,走真人影像的視覺路線,文稿風格則是青春成長的暖傷系。

那時候,整個團隊並不穩定,我們迫切需要找到一個煤老板來支持並啟動這個項目。可雯姐對於那些暴發戶都瞧不上眼。重復她的原話是:“那種吃牛排都用筷子的土鱉根本不懂雜志,還老愛管閑事。今天在你雜志上刊登一首自己的打油詩,明天又放一張自己二奶的大頭照,再過兩天又要來潛你底下的女員工,哪天心情不好把你也潛了,這種情況下做出的雜志能給人看嗎?”

“那怎麽辦?”我問。

“交給我。”雯姐很酷地點燃了一根煙。

第二天,她就穿著一雙霸氣到可以用來打桌球的高跟鞋去了一家大型文化公司——星城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可當晚,我們並沒有從她臉上看到勝利的喜悅。她把策劃文件狠狠砸在桌上,甩出一個字:“操!”

罵完後似乎不夠泄憤,又補充道:“操她媽。”

雯姐要操的這個人,正是星城公司的總監姚麗華。雯姐自以為曾跟這家公司的兩位投資商關系不錯,手上又有一個這麽好的項目,要進公司輕而易舉。可她卻低估了姚麗華,因為這個女人跟公司某大股東的關系更加密切——他的情人。

而姚麗華也並非無冤無仇看我們不順眼。

有句話叫無巧不成書,而她,正好是上次書吧事件中跟我們結下梁子的那位女經紀人。當然還有吳彥尊,兩年前他從北京的東家跳槽加入了星城公司旗下,現在已經是公司的重點簽約作者。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現在兩只老虎男盜女娼狼狽為奸,盤踞在山路要害,無奈雯姐就是武松轉世也無能為力。

搞清楚這個關系後,我們總算明白了什麽叫狹路相逢賤人勝。

更巧的是,南希剛好也在該公司上班,幾年時間好歹混到了一個視覺部的副總監,一見雯姐碰釘子了,立馬拍著胸脯說要幫忙。然後又是一天漫長的等待,當晚回家時,他的臉色簡直像被福爾馬林給泡過。

無疑,他失敗了。

之後大家陷入了漫長的焦慮。

怎知幾天後,事情又有了新轉機。就在團隊爭吵不斷幾乎快要面臨解散時,雯姐突然宣布:明天我們將要以小組團隊的身份加入星城文化公司,這個項目已經搞定了,並且申請到了充足的150萬啟動資金。只要雜志辦起來並達到預期效果,那麽姚麗華再怎麽牛逼也不能一手遮天了。

大家只顧著高興,沒人問雯姐是如何辦到的。

後來我找機會私下問她才知道,她在公司還認識一些當高層的“老朋友”,這些朋友的分量不輕,她請他們出來吃了頓飯,回憶了下曾經一起經歷過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往事”,順便每人塞了個一萬元的紅包,一番威逼利誘後才總算談成。她說這話時輕描淡寫,仿佛送出的八萬塊錢不是她身上的肉,而僅僅是幾根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