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6頁)

“我從沒有讓小涼這麽做,她也絕對不是自願的。一定是那個敗類以決定我主編去留這個軟肋才對她下手的!”

這通話我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隨後我很想抽自己幾耳光。天啊,陳默,你還呆在這裏試圖跟她解釋什麽啊?她相不相信又還有什麽意義呢?你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沖上去扭斷這個蛇蠍女人的脖子,要不就趕緊轉身離開!

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能告訴我,那些照片是誰拍的嗎?”

“哈哈,還能有誰?當然是你最好的朋友任南希,還有曾經那個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沈聰,以及她身邊那位叫謝飛的攝影師朋友。”

看到我臉上的絕望後,她更開心了,“所以我才說,你讓林喜薇勾引沈總這步棋走錯了,你徹底激怒了他們,他們報復你是你活該。沈聰可以對她爸的手機進行衛星定位,她找出了他常去的幾家酒店,之後蹲點錄像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照片流傳到網上不過是時間問題。那個帖子的炒作文案還是我親自擬寫的。你應該看過了吧,怎樣?寫得還不錯吧?只可惜你那萬千的忠實讀者該傷心落淚了……”

她一直在笑,兩條法令紋像刀片般割在我的心頭,“陳默,遊戲到此為止了。你現在已經身敗名裂徹底玩完了,馬上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吧!哦,對了,最後還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知道半小時前是誰打電話給我讓你馬上滾蛋的嗎?就是那位在之前會議上還口口聲聲說要幫你的大股東,沈總。哈哈哈……”

她收回笑容,兩個事先準備好的保安沖進了門,大概怕我會鬧事。

“等一下。”這時,坐在身旁的蘇安妮突然喊住了我,她起身看著我狡黠一笑,突然端起姚麗華桌上的那杯茶,潑在了我臉上,“好了,你可以滾了。”

我怔怔地後退兩步,一點點抹凈了粘在臉上的茶葉,卻抹不掉那屈辱和蒼涼。所有人都被我狼狽的模樣逗笑了,他們猖狂地,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卑微,卑微到甘願沉淪,甘願陪著這幫曾經一次又一次傷害我侮辱我並最終狠狠踩在我臉上的敵人演完這場戲。我感謝自己還能笑,我此刻揚起嘴角的表情一定會成為他們日後飯桌上的一樁笑談吧!在保安架起我之前揮手阻止了。

“我自己滾。”我說。

【三】

“艷照門”一事在網上火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想,這大概也是我對網絡上的八卦娛樂作出的最後一次貢獻吧。對於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網絡暴力,我沒什麽好怨恨。誰讓世人向來如此呢?總是鐘愛於津津樂道地消費著別人的悲傷和痛苦,用來填滿自己的空虛與貧瘠。

我關閉了博客、微博和個人網頁,很長時間不再上網,負面消息還是見縫插針地闖進我的生活,它們時時刻刻都殘忍地提醒著我這個始作俑者,戰爭還在持續。

見風使舵的媒體們已經一邊倒,盡管還有一些固執的讀者在堅守,但很多“網絡知識分子”覺得,他們愛上了一個不惜讓自己女友當二奶去幫自己名利雙收的人渣,而現在他們居然還死不悔改地維護這個人渣,理應被拉出來一起討伐的。

於是,這些讀者就被討伐了。

這場網絡暴力討伐戰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奧運會開始才慢慢被淹沒。人們很快有了新話題,有了新的可以歌頌和批評的對象。

現實生活中這場戰爭卻遠未結束,我離開公司,將剛裝修好的房子虧本轉賣給別人,原因是我失去工作,也不再能寫書,就算能寫也再沒公司願意給我出書,我無力再支付後續的房貸。更何況,它對我已經失去了意義。

——我輸了。

那些天裏,我總是對所有試圖嘲笑我的人這樣坦誠地宣布,用以換取他們心滿意足的鄙夷和冷眼,以及我那份寶貴的清靜。可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究竟輸給了誰。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諷刺的是,告訴我答案的,是我哥。

回家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意外我會一直呆在房間裏,直到猝死,再或者某天世界末日的海嘯湧過來沖碎我的窗戶。

結果我卻被一個送到家的包裹給喊出來了。

這些天家裏總會收到一些惡意報復的包裹,比如青蛙、小鳥等各種小動物腐爛的屍體,再或者被紮了無數根大頭針的寫著我名字的巫毒娃娃。家人都懶得看了,作為對快遞小哥辛苦工作的尊重,他們會客氣地簽收下來,然後轉背再丟進垃圾桶。

可這次不一樣,寄件人是:小涼。

當聽到媽嘴中這漫不經心的兩個字時,我瘋子般沖出房間搶了過來。一分鐘後,我回到房間,拆開了包裹,是一塊保存完好的黑色檀木牌。木牌的背後,刻著“陳默”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