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螺和骨

第二天清晨,兩輛車子相繼來到箱根的公館。第一輛黑色的小型客車裏走下一位穿黑西服的男子。他輕輕敲了敲玄關的門,沒有回應。試著轉了轉門把手,門開了,但是男子沒有進去。因為就在他抱起胳膊那一刻,又一輛克萊斯勒到了。是安室。安室驚訝地看著男子。

“啊。”

男子從胸前取出名片遞給安室。

“我是殯儀館的,姓堤。”

“啊,您好。”

“是瑞普·凡先生叫我來的。”

“啊,這樣啊。”

安室準備開門,堤說“那個,門是開著的”。他轉動門把手,悄悄推開門。安室走了進去,堤跟在後面。安室不看兩旁,直直跑上樓梯,徑直朝放水母的房間走去。堤也跟在後面。

兩個人走進放水母的房間,穿著婚紗的真白和七海躺在床上。過去看了一下,她們一動不動。堤朝著兩人雙手合十。安室也雙手合十。

“這身打扮不得了啊,是Cosplay吧。”堤說。

“誰知道呢。”

“這兩個人是什麽關系?”

“沒什麽。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

“這邊這位。”

安室靠近真白,碰了下她的手。

“哇,好冰。”

“別,你最好別碰。”

“啊……哦哦。”

安室聽話地放開了手。

“她……她叫裏中真白,癌症晚期,將不久於人世。”

“是這樣啊。”

“不過,她好像害怕一個人死,就拜托我幫忙找個人一起死。”

“什麽?然後……這個人還真的陪她死了。”

堤指著七海說。

“不,我想直到最後,她都不知道。一定是毒,是這裏的哪種……啊,是這個……”

真白的手裏緊緊握著什麽。

“那是什麽?”

“那叫什麽螺,名字叫什麽來著?據說有劇毒,被刺中就會死。用這個真的會死啊。”

“那你靠這個一起死的人能拿多少錢?”

“不是錢的問題。”

“到底多少錢?”

“我不是說了嗎,不是錢的問題。”

“啊,這、這樣啊。對不起,問得太過分了。”

“一千萬。”

“一千萬?一千萬!那完全是錢的問題了!你從哪裏找來的這個人?離家出走的?”

“不,這人原本也是我的委托人。最初我們認識,是她要找婚禮上的代理出席者,之後又有了幾次工作委托。從她丈夫的外遇調查開始,陷入專業讓人分手的圈套,被人將把柄賣給了婆婆。孤立無援的時候,我帶她來了這裏,所以她原本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可惡啊。你太過分了。我以後要是出了什麽事,還請幫忙找個掙錢的機會。”

“一定。”

突然,七海動了一下。

安室和男子都大吃一驚,看著七海。七海呻吟著睜開了眼睛。難道毒太少了,沒有效果嗎?沒能致命?安室走到能看清七海的臉的位置觀察她。七海若無其事地睜開眼睛,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發現安室就在眼前,她不禁嚇了一跳。

“呀?早上好。安室……你怎麽在這裏?”

“啊,七海。呃?你還活著?”

“你說什麽?”

“不,怎麽解釋好呢。啊,這位是堤先生。”

堤行禮致意。七海不由得也低下了頭,一時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事態。

安室表情嚴肅地說:

“好。請冷靜地聽我說——真白,過世了。”

“……呃?”

“真白死了。”

“不。”堤打斷他,“因為死亡認定還沒完成。”

有了醫生的死亡認定,人類的死亡才算得到承認。對於專業的殯儀館來說,這是不能讓步的一條線。

安室“啊……”了一聲。“我覺得可能已經死了。”他修正道。

“呃?可是……你看……真白就在這裏啊。”

“是的。不過我想已經死了。”

安室點開自己的手機,遞給七海看。

“昨天晚上,我收到了這樣的東西。”

那是真白發去的短信,上面寫著“今晚會死去,請多關照”。

“我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就這樣。”

堤上前一步,再次低下頭。

“重新介紹一下。我姓堤,經營殯儀館。”

“呃?”

七海坐起身,伸手要摸真白,被堤制止了。

“啊,最好別碰。我想在警察來之前,最好什麽都別碰。安室,差不多該聯系警察了吧。”

殯儀館的規矩是不擅自行動,不幹涉,無論如何,都要聽從委托人和相關人士的指示行動,所以說話有點拐彎抹角。

“啊,是啊。”安室回答。

“有需要的話您就說。我會幫您做好的。”

“那,就拜托您了。”

“明白了。”

指示發出之後,堤就像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狗一般,開始迅速行動。他聯系警察,進行了完美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