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紀嬋考慮到在場的人刑偵經驗少,對她所說的不能理解透徹,便請總捕頭配合,完整地還原了兇手進府殺人再離開的經過。

被打的兩個小廝也是任飛羽的孌童,但他從不留他們同宿。

三人胡鬧之後,倆小廝去耳房,任飛羽獨自睡在西次間。

因有護衛巡夜,府裏也沒有外人,任飛羽和小廝睡覺時都不插門。

兇手從花園的圍墻進來,長驅直入,先到耳房,用門栓打昏兩個小廝,再進上房。(門栓作為證據被順天府的人保管)

兇手打昏任飛羽,用襪子堵了他的嘴,綁上他的手,再拉到下床進行毆打,最後讓他跪在八仙桌旁,用一把刀或匕首,將其脖頸割開。

為證明“跪著”這一點,武安侯同意紀嬋脫掉任飛羽的褲子,檢驗下半身,果然在其膝蓋上發現了淺淺的淤痕,右腿膝蓋後也有一片——這說明,兇手踹過任飛羽。

武安侯終於無話可說。

至此,紀嬋的屍檢任務就算完成了,剩下的是順天府的事。

這個時代的仵作沒有任何社會地位可言,接下來的案情分析也就沒有紀嬋置喙的余地。

總捕頭親自送紀嬋出門。

他說道:“小紀啊,這案子多虧你了,眼下時機不行,先算了,等你下回來京,一定到順天府找我老董,老董請你吃肉喝酒。”

紀嬋哈哈一笑,“多謝董哥,下回來京一定叨擾。”

兩人的說話聲驚動了門房裏面。

胖墩兒從裏面飛奔出來,默默牽住紀嬋的衣角,仰頭望她一眼,又好奇地看向老董。

紀嬋沒洗手,用手背蹭了蹭孩子的頭發,說道:“爹手臟,你自己把帽子戴好。”

朱平和小馬也急吼吼地趕了出來。

朱平問紀嬋:“怎麽樣了?”

老董搶著答了一句:“這樁案子牽扯不小,上頭要求保密,紀先生不便細說。”

朱平訕訕地拱了拱手,“那在下就不問了。”

氣氛有些尷尬。

紀嬋打岔道:“董哥忙著,我們先告辭了。”

老董點點頭,“好,你先別急著走,在京城住一晚,以防日後有大人垂詢。”

紀嬋應允,一行人從側門離開。

幾人牽著馬往胡同外面走,將要到胡同口,就見老鄭從一扇大門裏閃了出來,“紀先生,朱大人在天祥樓備了房間,就請隨我走吧。”

“多謝鄭哥。”紀嬋讓小馬帶上胖墩兒,她自己帶著勘察箱,跟著老鄭出胡同左拐,沿著街道往北走。

天祥樓是西城最好的客棧加酒店,距離此處不過盞茶的功夫。

幾人在店門口下馬,幾個店小二迎出來,把馬接了過去。

老鄭對紀嬋說道:“朱大人在酒樓裏定了桌酒席,紀先生先去房間洗漱洗漱,老朱在樓下等你,我先去跟大人復命。”

紀嬋道:“司大人也在這裏嗎?”

老鄭點了點頭。

紀嬋明白了,讓小二前頭帶路,同小馬胖墩兒一起上了樓。

“兒砸,等會兒就能見到你爹了,你高興不高興?”紀嬋用澡豆洗了三遍手,用手巾擦幹,從包袱裏取出一套黛色男裝。

“娘,我跟他像嗎?”胖墩兒不答反問。

紀嬋仔細看看,“眼下還不大像,以後應該是像的。”小孩的三庭五眼與大人不同,而且胖墩兒很胖。

“也是。”胖墩兒誇張地吐了口氣,“如果像,小馬哥和朱大伯怕是早就認出來了。”

紀嬋豎起大拇指,給他的邏輯分析點了個贊。

“那就不認了吧。”胖墩兒左手打開八仙桌的零食盒,右手取出一根豬肉幹,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為什麽?”紀嬋不明白,見都見了還不想認?“你不羨慕橘子有爹嗎?”

胖墩兒老氣橫秋地說道:“橘子每天都有三個人輪流教訓,我只有娘一個,耳根子清凈得很呢。”

紀嬋登時扶額,這孩子真是妖孽了,要不是他小時候啃過腳丫子,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穿越者了。

換好衣裳,娘倆手牽手下樓。

“師父。”

“紀先生。”

小馬和朱平聽見下樓梯的腳步聲,一起轉過頭,打了個招呼。

“讓你們久等了。”紀嬋不好意思地說道。

朱平道:“紀先生哪裏話,都是應該的,我們這就走吧,這邊請。”

幾人出客棧,到後院,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

紀嬋一進門,就有兩個小廝迎了出來,將紀嬋和胖墩兒接到正房,朱平和小馬去了西廂房。

“紀先生。”娘倆一進屋,司豈和朱子青便同時站了起來。

司豈長揖一禮,“多謝援手。”

紀嬋還禮,“司大人客氣了,職責所在,那邊結果如何?”

朱子青哈哈一笑,道:“兇手右撇子,而司大人恰好是左撇子,紀先生居功甚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