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司勤湊過來,小聲道:“佳表姐不用擔心,一個女仵作罷了,三哥不會娶她,那孩子也不會接回來的。”

李蘭佳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知道司家不會娶一個仵作做兒媳,但她更知道司豈對她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他對她不假辭色,非但沒有男女之情,便是兄妹之情也少得可憐。

可盡管如此,她也願意嫁給表哥這樣的男人。

高大,俊朗,穩重,睿智,還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如果不是他和離過,又死過未婚妻,只怕全京城的貴女都會蜂擁而至。

那樣,就沒她什麽事了。

機會來之不易,她不想前功盡棄。

她看了一眼二夫人,希望她說點兒什麽。

但二夫人垂下頭,不再言語了。

這是她不高興的表現。

司老夫人並不難為她,借口乏了,讓她們退下去了。

司大太太理解二夫人,卻不看好李蘭佳。

盡管司家不需要聯姻,但她冷眼觀瞧,李蘭佳不是司豈良配。

這位外甥女身段放得低,小心思也多。

若司豈對李蘭佳有情,小心思就是小情趣,他對她無情,小心思就變成了心思重。

司豈不喜歡她,又是個極明白的人,眼裏向來不揉沙子。

她作為當家主母,亦不喜歡心思重的侄兒媳婦——她掌家時自問問心無愧,但人非聖賢,只要有人存心挑錯,錯處就總是有的。

一大家子過日子,當以和為貴。

她希望司豈娶個大大方方的閨秀。

……

司豈敲開了紀家的大門。

孫毅在牙行時聽說過,買他們的是首輔大人的管家,所以聽到司豈自報家門,就把人請到了二進上房。

胖墩兒爬熱乎乎地炕頭上,正撅著小屁股翻看一本遊記——他認識不少字,閑極無聊時,就會連猜帶蒙的看些閑書。

懂不懂不是關鍵,關鍵是猜著玩的娛樂。

門一響,胖墩兒便放下書,擡起了頭。

高大的司豈像杆子一般戳到了他的眼睛裏。

父子倆的會面來得猝不及防,大眼瞪著小眼兒,誰都沒先說話。

紀祎放下毛筆,趕緊從炕上下來,穿上拖鞋,忐忑不安地問道:“姐姐不在家,司大人有何貴幹?”

兩個孩子,一個高瘦,一個矮胖,卻穿著一樣的中衣——靛藍色的府綢棉衣,蓬松溫暖,衣服下擺上還縫著兩個方形的口袋。

紀祎口袋上繡的金魚,胖墩兒的則是松鼠,兩個圖案都靈動可愛。

兩雙拖鞋也不錯。

司豈只看一眼,就覺得方便無比。

他彎了彎唇角,在炕沿上坐下來,“你姐姐在宮裏,這幾天回不來了。”

“為為為為什麽?”紀祎嚇磕巴了。

胖墩兒坐不住了,一咕嚕爬起來,不安地扭了扭,視線從司豈的眼睛挪到他的薄唇上。

似乎只有這樣做,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娘親的消息。

孫毅送來了沏好的茶水。

司豈接過茶杯,說道:“宮裏的貴人生皇子,你姐姐給接的生,等貴人身體好了你姐姐就回來了。”

“不用擔心。”他笑著看向胖墩兒,目光和煦,真誠,並且讓人安心。

“那……那……”紀祎想問又不敢問。

胖墩兒還小,沒有紀祎那些顧慮,問道:“那她要是好不了呢?”他的眉心擰成一個小疙瘩,小胖手還在炕上捶了一下。

司豈道:“沒關系,就算好不了,皇上也不會怪罪她的。”

胖墩兒還是不放心,“真的嗎?他發誓了嗎?”

司豈心思一動,說道:“胖墩兒放心,我是皇上的師兄,你祖父是皇上的老師,皇上絕不會為難你娘的。”

“哦……”胖墩兒放松了脊背,靠著墻壁翹起了二郎腿,笑眯眯地說道:“那還好,齊先生說大人們都講究尊師重道,皇上定然也是如此。”

“小舅舅你放心,我娘厲害得很,她連死人都不怕,活人也一定沒問題的。”

紀祎松了口氣,說道:“如此就拜托首輔大人和司大人了。”

司豈道:“應該的。”他喝了口茶,又道,“你姐姐拜托我給你們請個先生,你現在在讀什麽書?”

紀祎道:“學生在讀論語。”

司豈便考了幾個論語裏的問題,紀祎對答如流。

他又問胖墩兒,“你也說說,你都學什麽了?將來先生來了也好因材施教。”

胖墩兒意興闌珊,一擺小手,“學那些沒什麽意思。”

司豈不喜歡孩子這樣說,要教訓兩句,想想自家處境,又咽回去了,“那你想學什麽?”

紀祎道:“司大人,胖墩兒記性好,學生背的這些需要五遍,他可能兩遍就記住了,所以,他不愛學這些東西。”

“誰要兩遍了,明明一遍就好。”胖墩兒不滿地咕噥一聲。

司豈沒聽清胖墩兒說的是什麽,繼續問紀祎,“那他平時都學什麽?”他的目光落在胖墩兒身邊的遊記上,四歲的孩子讀遊記,相當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