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門就坐馬車,進飯莊也沒遇到熟人,司豈覺得自己像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回來後,胖墩兒自己洗臉刷牙,換上睡衣,收拾停當,自己爬到炕上鋪好被褥,躺下了。

燭火搖曳著。

孩子長長的睫毛在白嫩的下眼瞼上閃動著,像兩只調皮的蝴蝶。

司豈坐在他旁邊,呆呆地看著他。

他從未見過如此自律能幹的小孩,包括他自己——他小時候是有奶娘伺候大的。

“你要給我講故事嗎?”胖墩兒期盼地看著司豈。他腦子聰明,精力充沛,如果不是累很了,躺下就睡這樣的事也不太多見。

有司豈在就更不會了。

盡管已經相處了兩三個時辰,可他對這位便宜爹爹依然很好奇。

“這……”司豈猶豫著。

他看過的書不少,經歷的案子也多,但故事嘛……真想不出來合適的。

不然講一講歷史吧。

可這種故事對於一個只知道玩的小孩是不是太難了?

司豈決定折中一下,講一講華佗,好歹跟他母親有些關聯。

“……佗臨死時,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強,索火燒之……”

“呼呼呼呼……”一篇沒講完,胖墩兒張著小嘴睡熟了。

紀祎見司豈停了下來,笑道:“還是司大人厲害,姐姐講故事,講半個時辰胖墩兒也不睡。”

司豈尷尬地長嘆一聲,這哪裏是厲害,分明是孩子不愛聽。

帶孩子累,帶他的孩子尤其累,紀嬋辛苦了。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摸了摸胖墩兒細嫩的皮膚,一下,又一下……

紀祎放下書,過來把被子重新拉了下來,“司大人,胖墩兒愛出汗,蓋多了他就打滾,睡不踏實,反倒不美。”

好吧,他這當爹的還不如一個十二三的毛頭舅舅。

司豈心裏不是滋味,自去洗漱,回來後在胖墩兒旁邊睡下了。

第二天,司豈交代孫媽媽兩句,先去大理寺點卯,隨後便入了宮。

紀嬋這邊還算順利。

儀貴人外表柔弱,內心堅強,哼哼唧唧一夜,卻沒埋怨紀嬋一句。

她明白,比起死,有活著的希望才是最好的。

至於一個仵作給她接了生,以及皇上日後會不會因為這道疤痕嫌棄她,並不在她考慮之列。

就算皇上不再寵幸她,她也有了大皇子,有了在宮裏安身立命的本錢。

第二天早上,儀貴人順利排了氣。

紀嬋指導宮女將儀貴人收拾幹凈,讓禦膳房做了一些有營養的流食,便退出了偏殿。

莫公公正等在外面,他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一個手裏捧著裝衣裳的托盤,另一個拎著食盒。

他拱了拱手,“紀大人,皇上特意讓人連夜縫制了幾套衣裳,西廂備好了熱水,稍後就可以用飯了。”

紀嬋瞧瞧自己露出來的半截手腕子,笑道:“在下確實狼狽,讓莫公公見笑了。”

莫公公做了個請的手勢,“豈敢,紀大人請,用完膳還請隨雜家走一趟禦書房,皇上等著呢。”

紀嬋道:“好,有勞莫公公。”

她洗澡換衣梳頭吃飯,總共用了不到半個時辰。

禦書房。

泰清帝正在批閱奏章,見紀嬋進來就把毛筆放下了,問道:“紀大人,儀貴人如何了?”

紀嬋作勢要跪。

泰清帝擡了擡手,“紀大人不必多禮,莫公公看座。”

紀嬋便也罷了,在椅子上搭了半個屁股,說道:“從眼下看,儀貴人的問題不大。但傷口已經有了紅腫,再晚些可能會發高熱。微臣要與鄭院使商議一下,擬出一個退熱消炎的好方子。”

泰清帝從榻上下來,趿拉著鞋子踱了兩步,“退熱是關鍵,對嗎?”

紀嬋道:“對,闖過這一關就沒什麽問題了。”

聽起來簡單,但古往今來,倒在化膿的傷口上的將士從來不少。

泰清帝深知其中的兇險。

他走到紀嬋身邊,又拍拍紀嬋的肩膀,“紀大人多費心。”

“這是微臣職責所在。”紀嬋想要起身,卻被泰清帝按住了。

他略彎著腰,與紀嬋相距不到一尺,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坐著吧,坐著吧。”

四目相對,桃花眼電力十足。

紀嬋感覺整個肩膀酥麻了。

這小皇帝要做什麽?

勾引嗎?

她心裏咯噔一下,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等泰清帝往旁邊一撤就起了身,拱手道:“儀貴人那邊一刻離不了人,微臣告退。”

……

泰清帝負著手,看著紀嬋兔子精似的躥出了禦書房。

他問莫公公:“她這是學乖了?還是朕沒有魯國公世子的魅力呢?”

莫公公幹笑兩聲,“皇上說笑了,魯國公世子不如皇上的一根頭發絲。”

他不知道皇上為何逗弄紀大人,是試探,還是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