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司豈道:“我覺得應該從那鈴醫開始。”

“啊?”李大人不明白。

紀嬋倒是明白了,說道:“司大人言之有理,李大人,我們先去鈴醫家。”

李大人沒什麽意見,兩家離得不遠,先去誰家都一樣。

鈴醫家是座獨門獨戶的四合院,瓦是新瓦,門是新漆,處處透著利索勁兒。

李大人看了看微張的大門,說道:“紀大人聽見了吧,裏面的幾個孩子正鬧著呢,這也不是分屍的地兒啊。”

他迫於司豈的壓力來此,對司豈的武斷依然不解,一連用了三個語氣詞。

“不許鬧,好好念,別像你那廢物老子似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一天賺那仨瓜倆棗的錢,還不夠老娘買胭脂的!”

“我說老孟家的,別總當孩子面說孩子他爹,怪讓人沒面子的。”

“他還要面子?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一腳踹不出悶屁的狗東西,他有面子那玩意兒嗎?一生下來就被他那個不要臉的娘扔臭水溝去了吧。”

“那天老娘潑了他一臉尿水,他連個屁都沒敢放,自己收拾幹凈了,溜溜兒出去賣貨了,晚上都沒敢回來,去鬼宅住了,哈哈哈……”

李大人仿佛明白了,他指著大門,“這這……這婆娘也太歹毒了些。”

司豈道:“那天,也許就是趙二娘子死的那天,或者兩人在容貌上還有相似之處。”

李大人示意老董敲門。

不多時,一個年輕俊俏的婦人快步迎了出來,打眼一瞧確實與趙二娘子有五分相似。

她見李大人穿著官服登時嚇了一跳,“官官官爺,什麽事?”

李大人道:“你剛才說的鬼宅在哪兒,你夫婿在鬼宅過夜是那一日。”

那婦人道:“回官爺的話,就在小南河邊上,從這往後走,第三條胡同第四家。我夫婿在那過夜是前幾天,大概是十六吧,”

一行人轉身就走,老董老鄭跑步前進。

司豈身高腿長,他走一步,李大人要走兩步。

李大人喘著粗氣,邊走邊說道:“司大人睿智,司大人是如何直接懷疑到孟驕身上的呢。”孟驕就是那鈴醫。

司豈瞧了一眼紀嬋,腳下慢了一些,說道:“第一,賣膏藥的大多擺攤,而鈴醫則是走街串巷;第二,兇手兇狠殘忍,如果是任力,他條件便利,死的就不會只有趙二娘子一個。不過,世事無絕對,如果那任力最近受過什麽侮辱,忽然發瘋也是可能的。”

“歸根到底,我不過是賭對了,並不是什麽睿智。”

李大人連連頷首,“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倒不是拍馬逢迎之人,贊美點到為止。

一行人很快到了鬼宅門前。

鬼宅是座舊得不能再舊的房子,上房勉強能看,磚瓦齊整。

兩座廂房上的窗框爛了,窗紙碎了,春風一過,一條耷拉著的窗紙便開始瑟瑟發抖,那聲音像鬼來了一般。

大門沒有鎖,推門就進。

司豈走在前面,先進上房——上房有鎖,老董用一根鐵絲撬開了。

西次間是藥房,這裏被收拾過,格外幹凈,但地上隱約留有嘔吐的汙穢痕跡。

藥櫃裏裝著不少藥材,其中就有砒霜。

還有幾張新做的膏藥——想來就是孟驕引誘趙二娘子過來時熬制的。

從上房出來,司豈拐進東廂房。

紀嬋看了看,東廂房不同於西廂房,窗戶上一片窗紙都沒有。

進了門,就有一股濃濃的臭味。

紀嬋知道,這是汙血的味道。

那個可憐的女人便是在這裏慘遭分屍,流幹了所有的血。

東廂北側房間的空地上烏黑一片,一只小板凳上擺著一把尖刀,上面的刃果然是卷了的。

快燒盡了的蠟站在尖刀旁,腳上滿是燭淚。

眾人沉默著,每張臉的表情都很難看。

他們仿佛看到了被砒霜毒死的趙二娘子躺在地上,那個外表忠厚老實的鈴醫把她一刀刀割開,像販賣的豬肉一般裝進破舊的簍子裏,最後又特地扔到了垃圾堆裏。

他憎恨自己的妻子,卻把怒火轉嫁到無辜者的頭上。

何其無恥,何其懦弱,又何其殘暴。

在回去的路上,氣氛始終是壓抑著的。

隨手任務到此結束,但紀嬋司豈還是去了順天府。

孟驕在大牢裏。

牢頭把他從裏面拎出來,他蔫頭耷腦地跪在地上,說道:“請幾位大人明鑒,小人真的是無辜的。”

從外表上看,孟驕確實是個逆來順受的男人——八字眉,塌鼻梁,厚嘴唇,耷拉著嘴角,黑漆漆的眼睛像兩只黑窟窿。

紀嬋定定地看著他,說道:“你果然不是個男人,我看你婆娘不該潑你尿,應該喂你屎才是。”

孟驕擡起頭,兇狠的目光倏然而至,突然就朝紀嬋跳了過來,“我殺了你!”

司豈正要出手,卻見紀嬋一個窩心腳已經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