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紀嬋臉上一熱,趕忙低下頭,繼續撒石墨粉,“嗒嗒嗒”地砸了筆杆好幾下……

司豈挑了挑眉,提醒道:“紀大人,你該蘸粉了。”

“哦……”紀嬋的耳朵紅了。

經過一個冬天,她的皮膚比夏天白嫩了許多,血色泛出皮膚表面,變成淺淺的粉,一縷卷曲的黑發從鬢角垂了下來,落在殷紅的唇上……

司豈舔了舔薄唇。

他又想起了昨夜那個被醉意催動的倉促的吻,視線不由越發灼熱起來。

“司大人,要想幫忙就請專心些好嗎?”紀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到底是專業法醫,面對沾滿了兩個人的鮮血的長劍,迅速平息了那些不該有的情緒。

“是。”司豈斂了斂心神,欽佩地看著紀嬋——他心悅的女子,跟那些只會吟風誦月的大家閨秀就是不一樣。

兩人專心工作。

伴隨著“嗒嗒”的聲音,石墨粉鋪滿了劍柄、護手,以及護手下面那段沒有沾染血跡的劍身。

“好了。”

紀嬋直了直腰,用抹布墊著手,捏著劍的兩端,用力抖了抖……

浮在表面的石墨粉忽忽落下,留下幾處明顯的黑色印記。

這些黑色印記便是兇手和誠王等人交疊覆蓋的指紋和掌紋。

在護手上端不到半寸的地方,有兩枚因覆蓋而變得殘缺的指紋。

二者十字交叉,一枚稍稍靠上,一枚稍稍往下。

下面的那枚非常接近護手,幾乎頂到了盡頭。

紀嬋擡起頭,與司豈對視一眼。

這一刻,二人的欣喜不言而喻。

司豈用毛筆模擬長劍,做了一個從背後刺入,再刺入的動作,說道:“通過推測兇手的殺人方式可以判斷,下面這一枚可能是兇手的。紀大人,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接下來,應該取一下誠王等人的指紋指印,以便比對。”紀嬋說著,拿起一只小瓷瓶,打開塞子,用毛筆蘸了飽滿的透明液體,輕輕抖落在劍柄上。

她暫且想不到提取指紋的有效方法,就想把指紋固定在劍柄上。

桐油滴落在劍柄上,自然下滑,鎖住石墨粉,暫時起到了固定的作用。

司豈道:“所有人的指印都不一樣嗎?”

紀嬋頷首道:“是的,即便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指紋也是不一樣的。”

司豈眼裏有了幾分興奮,道:“如此,一旦確定那枚指印是兇手的,這個案子就有希望了?”

紀嬋塗完整個劍柄,說道:“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如果找不到嫌疑人,我們連比對的對象都沒有,何談希望呢。”

司豈問道:“以前的兇手用過的門栓,以及這次用來清理腳印的松枝能不能提取指印?”

紀嬋搖搖頭。

一是時間久了,指紋不夠新鮮;二是已經受到了汙染;三是在木頭上提取指紋的條件太差,沒有可對比性。

司豈的心裏涼了幾分。

但他很快又振奮起來,“無論如何,你這個提取指紋的辦法都會對案子的破解起到極大的推進作用。”

紀嬋心裏一寬,暗道,司豈果然是明白的,不問方法的來路,只說此方法帶來的正面作用,這正是她所期盼的。

她臉上的笑容又真誠了兩分,說道:“司大人,這個方法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司豈道:“那怎麽行?”

紀嬋笑道:“怎麽不行?我沒有功名,六品已經到頭了,而且不知道還能做多久。另外,我不想京城中關於我的傳聞越來越離譜。為了安靜度日,我想送給你。”

司豈明白了,拱手道:“多謝,逾靜生受了。”

“咚咚!”

紀嬋正要說話,書房門又被敲響了。

她用布墊著,把長劍放到書案下面。

“哪位?”司豈一邊問,一邊將鋪在桌面上的宣紙折起來一道,把石墨粉蓋起來,再用一份卷宗壓住。

紀嬋塞上桐油瓶子,揚聲道:“請進。”

“司大人也在。”左言推門進來,見司豈也在,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左某正要找司大人呢,聽說皇上下了旨意,羽林軍一大早就包圍了所有的小倌館和妓館。”

“而且,柔嘉郡主就死在清風苑對面的別院裏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紀嬋先是一愣,左大人怎麽知道的,消息怎會傳得這麽快?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在京城人脈單薄,消息不靈通實屬正常。

如左言一般的權貴子弟若不知道才是咄咄怪事。

司豈已經站了起來,說道:“清風苑犯了誘拐和殺人的大罪,而柔嘉正是清風苑的大東家,現在懷疑她的死與清風苑作惡有關。”

左言怔了怔,“竟有這樣的事?”

紀嬋搬來一把椅子,請兩位大人坐下,又親自取了幹凈的茶杯,倒了熱茶給左言,說道:“下官也很難想象,那麽風光霽月的一個女人竟會做那般殘忍的事,而且還死得那般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