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死者的胸腹部有精斑,體內有大量精液,從這兩種表征來看,侵犯死者的也許不只一個人,或者,死者曾被一個兇手侵犯多次。

若是如此,兇手對死者的侵犯應該在室內,背上形成的印痕,大概是火炕上的。

火炕上熱,死者死後未閉眼造成鞏膜水分快速流失,進而形成鞏膜黑斑。

另外。

紀嬋放下死者的左手,目光落在女子的前臂上,說道:“死者皮肉白皙,手指指骨較為粗壯有力,沒有繭子,但有不少陳舊型外傷。食指、中指、無名指的指甲裏有血跡和少量皮肉,前臂上有兩處對稱型生前傷,這說明兇手可能受了傷,死者亦被牢牢控制過。”

她的聲音低沉暗啞,“死者如果不是暗娼,那麽極可能是個家境曾經不好,最近兩年變好的良家女子。”作為女人,她一見不得孩子夭折,二見不得輪強。

司豈重新看了一眼肚兜,思慮片刻,“紀大人言之有理。”

他親自給死者翻了個身,露出背後的幾道線形壓痕,垂頭沉思片刻,說道:“結合紀大人的屍檢結果,我認為兇手可能家貧,炕上沒有席子,死者與兇手有認識的可能。”

朱子青捂著鼻子說道:“讓我不能理解的是,死者若是良家,就一定會有親人,死者若是暗娼,即便沒有親人也該有恩客認出死者,為何始終找不到屍源呢?”

他的問題,也是紀嬋和司豈的,他們回答不了他。

司豈問朱平:“綢緞莊查過嗎?”

朱平道:“查過了。”他給一個捕快使了個眼色。

那捕快稟報道:“這種料子南城和西城的綢緞莊都有,但賣這種小塊的只有南城的兩個鋪子。我們查了掌櫃認識的老客,都不認識這個女人。”

所謂查了“認識的老客”的意思是:掌櫃只認識老客,捕快們沒查新客,也查不到。

紀嬋道:“在南城拉網式排查一下如何?”

朱子青問:“找窮的兄弟多的人家?”

司豈摘下手套,扔在解剖床上,“案發第一現場沒有炕席卻燒了炕,從這一點上可以推斷,兇手可能買不起炕席,但有充足的柴草,可以考慮兇手以賣柴草為生。”

朱子青點點頭,“這是個方向,可以試試。”

……

從義莊回來後,紀嬋和司豈小睡片刻,到午飯時才醒。

午飯還是朱子青安排的,人卻沒來。

這是一家頗為精致的小飯館,經營家常菜,醬燒魚雜、煎魚段、紅燒肉等最為著名。

考慮到下午去海邊,運動量大,紀嬋沒拘著胖墩兒。

胖墩兒吃了一大碗飯,小半碗肉,魚段若幹,還有兩盤生蠔,醬燒魚雜則一口沒動。

小家夥放下碗筷,見大家夥兒都在看著他,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大爺似的揉揉鼓溜溜的小肚子,說道:“娘,海鮮好吃,我們在這兒多呆些日子吧。”

紀嬋看著他。

他“嘿嘿”笑了兩聲,“好吧,既然不能多呆,那我多吃一點兒,你就不要苛責啦。”

紀祎“噗嗤”一聲笑了,“姐,你兒子越來越狡猾了。”

司豈瞪了胖墩兒一眼,“小聰明。”他警告過胖墩兒,局限於眼前利益,耍小聰明的人不會有大出息。

胖墩兒縮了縮脖子,跳下凳子,跑到紀嬋身邊,“娘,讓我爹自己去忙,你陪我和小舅舅去海邊玩會兒吧。”

紀嬋在他腦殼上敲了一記,“你還想扔下你爹?你爹早就說帶你們去了。”

……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到了海邊。

太陽暖,微風,波浪都是慵懶的。

紀嬋帶了兩把小鏟子,讓紀祎帶著胖墩兒挖沙子,堆城墻,她和司豈坐在幹燥的沙灘上曬太陽。

她前世就是在沿海城市長大的,每每閑了都會開車去海邊轉一轉。

在海邊坐上半個時辰,就會感覺心靜了,煩惱沒了,人生都絢爛了。

一樣的海,不一樣的時空。

紀嬋對那個世界的思念一樣多,但因身邊有了愛她的和她愛的人,哀愁少了不少。

人生就像一列運行著的火車,時刻都有人到站,不是他告別你,就是你告別他,終歸會相忘於滾滾紅塵。

在不幸中尋找幸福,在幸福中保持一定的清醒,對得起每一個當下的自己。

足夠了。

“你身邊少了個長隨,是回京城了嗎?”紀嬋問道。

司豈頷首,“是,昨夜我仔細想過,總覺得深藍兄回京城的理由很牽強。”

紀嬋嘆了一聲,“是啊,原本是公文能解決的問題,他卻選擇親自走一趟,而且,推官依然沒有露面。”

司豈抓起一把沙,捏緊,任沙子在指縫中簌簌而下,“羅清說,他去魏國公府時,在門口遇見的深藍兄。而且,他有公務在身,為何要去南城呢?”

紀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