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2/2頁)

壯漢黝黑的臉上有了笑容,背後藏著的柴刀也放了下來,“原來是咱大慶人,快請進快請進。”

這一家人姓邱,以打獵為生,祖祖輩輩住在這裏,是地地道道的西北漢子,待人十分熱情。

燒水,做飯,燒炕,一家子忙活起來,很快就把一大盆臊子面端上了小飯桌。

這裏的人用飯不講究,家裏沒有幾把凳子。

司豈等人盛了面,脫掉靴子,端著碗坐在東次間的熱炕上吃。

“官爺這是打哪兒來,要去哪兒啊。”年紀最大的邱老爺子問道。

司豈道:“我們回拒馬關。”

“哦……對對,金烏人打到拒馬關了。”所謂的老爺子也就五十多歲,臉上皺紋不少,但精神矍鑠,說話聲音也大。

司豈點點頭,面無表情地往嘴裏扒拉面條——西北人吃鹽重,面條裏肥肉多,油膩,香過頭了——去隨州時紀嬋說過,人在外面,最重要的是吃飽穿暖睡足,其他的都可以放在後面,不然受罪的是自己。

邱老爺子見司豈不擺架子,回答自己了,談興更足了,又道:“哎呀,總守著拒馬關也不行啊,依我看,咱們這裏……”

“爹!”邱家老大喊住邱老爺子,“沒憑沒據的,咱不能跟官老爺瞎說。”

邱老爺子一擺手,“怎麽能是瞎說呢?早先又不是沒有過。”

“那都多少年的事了,官老爺們比你懂。”邱家老大道。

邱老爺子哼了一聲,“懂個屁啊……”

“爹!”邱家老二大喝一聲。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邱家幾個兄弟緊張地看著司豈等人,生怕他們拔下腰刀,把他們一家都斬了。

司豈把嘴裏的面條咽下肚,問道:“老丈的意思是這裏有條小路,能讓金烏國的士兵偷偷打過來,是嗎?”

邱老爺子一拍大腿,“聰明人呐,可不是嘛,就離我們村不遠,要不我兒咋就不敢開門呢。”

司豈一怔,如果金烏國把騎兵擺在拒馬關誘敵,大批步兵從這裏進來,在背後偷襲冠軍侯,再來一個兩邊夾擊,只怕冠軍侯就真的吃不住了。

“如果這條路能走,金烏國豈不是早就打進來了?”一個羽林軍問道。

邱老爺子說道:“山北挨著金沙河,河水又深又急,山坡也陡,基本上沒有路,即便是我們這些獵人,也輕易不走那裏。”

又一個士兵道:“笑話,你們都不走,金烏人又怎麽會走?”

老爺子道:“官老爺,咱們不走,是因為咱們不想拼命啊!再說了,山北也沒什麽獵物,咱們也不想去呢。”

司豈點點頭,老人家說得沒錯。

那士兵是個愛擡杠的,笑道:“你們不想拼命,金烏人就想拼命了?”

老爺子撇了撇嘴,“不信拉倒,反正已經有人從那兒過來了,前幾日我們村裏莫名其妙的丟了兩個大活人,我琢磨著肯定是金烏人幹的……”

邱家的幾個兒子有些無奈,但也沒再阻攔,任憑老人家羅裏吧嗦地說了個夠。

司豈讀過歷史,對大慶與金烏的幾次戰爭了解得極為詳細。

四十五年前,大慶仗著國力強橫,大肆向北向西擴張領土,一度打到過庫爾城。

後來金烏的一隊奇兵突然出現在大慶,占領了毫無防備的寧州,大肆屠殺百姓。

大慶不得不從金烏撤兵,訂下盟約,與金烏修好。

他看過輿圖,金沙河確實就在附近。

此河是兩國之間的界河,水流湍急,冬季甚少結冰,那條路的確很兇險。

大慶派斥候專門探過那條路——總共去了十個人,最後活著回來的只有三個。

司豈可以肯定,邱老爺子說的山北,應該就是當年金烏國士兵走過的路。

那麽,為了振奮金烏國士兵的士氣,金烏的士兵會不會再次走上這條小路呢。

吃完飯,司豈披上鬥篷去外面看了看。

風小了,雪也小了,只有稀稀疏疏的雪粒子還在飄灑著。

雪只有薄薄的一層,估計明日太陽一出就化了。

由此可見,這場雪並不能給打定主意冒險的金烏人帶來多大麻煩。

司豈心裏有事,一宿沒睡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著羽林軍返回了拒馬關,一進軍營就去找冠軍侯商議此事。

冠軍侯還在跟軍師們和幕僚們研究沙盤,推演金烏的戰術。

司豈不等通報,直接闖了進去,道:“侯爺,依我看,四十五年前的寧州慘案又要重演了。”

冠軍侯停下話頭,不滿地看了司豈一眼,說道:“司大人,這是主帥營帳,任何人都不能擅闖。”

司豈道:“侯爺,事急從權,下官不得不如此。”他大步走到沙盤前,指著小邱莊一帶說道,“這裏前三天莫名其妙失蹤兩人,下官有理由懷疑金烏國要從這裏突襲西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