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顧之澄再三確認陸寒心中對太後並無芥蒂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太後的慈德宮。

作為陸寒和太後兩人之間關系的紐帶,顧之澄覺得心好累。

不過還好,起碼比上一世勞碌得身心俱疲的痛苦還是輕了些許。

慈德宮門前,太後還是老樣子,氣頭上便不願意見她。

顧之澄故技重施,趁著宮人們不敢對她無禮,直接一路小跑到了東暖閣,太後平日裏休憩的地方。

東暖閣內,太後果然倚在貴妃榻上正在由玉茹姑姑給她揉著頭,似乎被顧之澄氣得不輕,臉上一片郁色。

顧之澄許是這段日子並未勞累,身子也養得好了些,一路跑過來,並不似上回那樣大喘氣,只是臉色紅撲了些,氣也比往常喘得急些。

太後只是睜開眸子瞥了她一眼,復又闔上眼睛,擺明了是一句話都不想同她說。

顧之澄湊到太後身邊,示意玉茹姑姑讓開些,她來給母後捏肩捶背。

纖細的小手剛剛搭到太後的肩上,太後便倏然坐了起來,躲開顧之澄的小手,嬌容上覆著一層薄冰,“還是莫要折煞哀家了。”

顧之澄的手凝在空中,很快反應過來,又自顧自地搭了上去,“母後說笑了,兒臣侍奉母後,是天經地義的孝道,又何來折煞一說?”

太後冷若冰霜的臉並未絲毫緩和,只是不悅地皺眉看著顧之澄,“若你想要盡孝,就該好好兒讀書理政,爭取早日從陸寒手上將那治國玉璽拿回來,莫再讓他獨攬大權。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和他親近,怕是喊得全宮上下連帶著他本人都以為真是你親叔叔了。”

顧之澄左右看了眼,出聲屏退了東暖閣裏還在伺候的幾個人,就連玉茹姑姑也遣到門口守著,免得讓人進來打擾了她與太後說話。

太後見她這般神秘兮兮,眸中異色連連,但語氣還是僵著,“皇上這是做什麽?”

顧之澄這才眨了下眼,壓低了聲音湊到太後跟前說道:“母後,親近得讓攝政王真以為他自個兒是我親叔叔才好呢,怕的就是他心中對我存著疏離防備。您想想,若是他處處與我設防,我又如何從他口中套到許多消息?”

“日日與他相處,才容易多探些口風呢。若不是與他親近,又如何知曉他的習慣與短處?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呐。”

太後美眸中泛起更深的異色,語氣也緩和了些,仔細打量著顧之澄,怔了半晌才說道:“澄兒,幾日不見,你倒是仿佛伶俐周到了不少,說起話來,也成了一套一套的,倒是越發像攝政王了,看來你與他學了不少。”

“那是自然。”顧之澄做乖巧狀,伏在太後身邊,笑眯眯地繼續說著,“母後放心,攝政王不敢苛待兒臣,就連教兒臣讀書,也是用了心費了些功夫的。”

太後緩了緩臉色,猶疑地問道,“此話當真?”

“難道兒臣還敢欺騙母後不成?”顧之澄小嘴撅了撅,“兒臣前幾日剛背完《禮記·禮運》第一篇,母後若是不信,兒臣這便背給母後聽。昔者仲尼與於蠟賓,事畢,出遊於觀之上,喟然而嘆......”

顧之澄的嗓音很輕很低,仿佛是在吟唱著什麽,在東暖閣內括出低低的回音,很是好聽。

太後越聽,臉上的霽色就越緩,到了最後,已是雲消雨散見月明了。

太後彎了彎唇,纖纖玉手撫上顧之澄的臉頰,輕柔地撫了幾下,“哀家的澄兒真是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背得這樣流利通暢。你全背了下來,可又知其意?”

“兒臣知曉的。”顧之澄點點頭,又小臉滿是認真的神色,將意思也說了個大概。

太後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甚是欣慰的笑容,揉著顧之澄的腦袋,美眸中的笑意已經像是撿了個稀世珍寶,“澄兒實屬厲害,哀家記得你父皇十歲時學這一篇,也是背了五六日才能背完整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呐。”

“母後謬贊了。”顧之澄小臉團團仰起,眼睛裏泛著討喜的笑意。

實際上,她比父皇差遠了。

上一世,她可是背了一個月,才將這篇背下來,而且夜裏還曾挑燈夜讀來背誦。

她腦子笨,學東西慢,背記更是如此,唯一的好處便是學過的就深深記在了腦子裏,饒是過了十年,她現在只要讀兩遍,便能輕易記起來,所以才能在太後這兒過關。

太後見顧之澄如此聰明善學,心中歡喜不已,連聲喚著玉茹姑姑使人端了碟玫瑰鮮花酥餅和杏仁茶過來,態度也是甚罕見的溫柔慈愛。

“澄兒,日後你也不要松懈,定要與攝政王好生學些東西,多摸一摸他的弱處與把柄。”太後將雲過天青色茶盞放到顧之澄跟前,仔細叮囑著,“哀家知曉你聰慧,以後顧朝的江山安穩與否,便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