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冤家路窄(第2/3頁)

雖不免失望,但早有預感:此時正值倫敦社交季,商品流通極快,薛老大夫猜想那書不知道被哪個附庸風雅的人買回去高置櫥窗當藏品了,雖可惜明珠暗投,卻也慶幸暫時無憂。

薛上工已定下月歸國,需得盡快把良方獻上。只要方子上蓋上大明寶印,他們才能放心,才能不擔憂其他彈丸小國使壞:他所慮者從來不在這氣候藥草迥異的西洋諸國,而是年年進貢、歲歲來朝的周邊屬國,那些地方自古廣受華夏教化,卻常抱有反叛坑害之心。尤其醫藥之理,總要防其竊取。

在神宗年間,高句人得藥聖李東璧一卷醫方,奉為至寶,為能在大明太醫署的眼皮底下廣用藥方,竟然發昏說李東璧實是高句人,還要立碑祭祀、自欺欺人,其厚顏**之態,令國朝震驚。待大軍所至,活該悔之晚矣。饒是如此,等海上貿易越發繁盛,大明的海船因醫藥發達之故少有禍及一船的恙病發生,使得外人越發垂涎,小動作不斷。幸甚自神宗起,大明管治配方、技術、手藝等本國獨有本事更嚴,只要經過各衙門下印,就保有專利,若私自盜用,嚴懲不貸。

薛老大夫可惜那本遺落的醫書,其上定還有更多良方,他心裏已有猜測那定是個孤本古籍,正是經蒙元之害逸散的唐宋名醫驗方。需知南宋末年,宋理宗篤信道教,因無子而求長生之法,集天下醫書道術、名醫方士於臨安,搜尋典籍無數,皆藏於臨安皇宮;蒙元南下,不知其珍,除少數被宮女太監私攜逃出,盡付與火焚。令後世之人扼腕嘆息。

老大夫覺幾方精妙,且並非歸屬一道一科。醫藥博大,就算是醫聖張機再世,也不可能全都擅長,必是集眾家之長的大內秘典,比如當今的《大明寶方》,只是不知殘頁還留有多少。

聰明人固然好,卻總想太多。無形之中,就幫人把前後因果補齊了。

這也是伊麗莎白還算謹慎的好處,她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種花人,生怕不經意間露了言行,只得裝出一副極有天賦、癡迷明國的樣子,好給她自己身上的漏洞找個出處。畢竟她所行的商事出路和思維方法,大多都與明國相關,即便跨越了時間空間,故國的饋贈依然在庇護她。

……

伊麗莎白還不知道自己好命躲過一劫,她眼下正忙著試用縫紉機。

感謝賈裏德先生,他竟然真弄出來這種手搖縫紉機,還特地帶來一架當做拜訪朗博恩的禮物。

賈裏德先生的長相雖算不上漂亮,可也還端正體面,尤其他還彬彬有禮,極懂禮數。按說這本該是令班納特太太心喜的女婿人選,但賈裏德先生因前段時間全心全意的操心他將要涉足的縫紉機大產業,幾乎與三個老工匠同吃同睡,弄的狼狽憔悴極了。

班納特太太即便喜歡豐厚的財產,也有看臉的通病,再說賈裏德先生的身家不足以抵得過他那糟糕的面貌,班納特太太很爽快的把他劃出了女婿人選的範圍。這令班納特先生和女兒們都松了一口氣。

可憐的賈裏德先生,頂著副顯得比班納特太太年紀還大的尊容,渾然不知這位爽朗好客的美貌夫人的嫌棄。

賈裏德先生是在倫敦之行後的第五日前來拜訪朗博恩的,登門的前一晚,他在梅裏頓的旅館落腳,並遣旅館的跑腿先遞信上門。這番禮數頓時獲得了班納特一家的好感。

班納特太太只把賈裏德先生當做來拜會的客人,熱心招待卻不會太上心,不至於盯著他跟哪個女兒走得近。於是賈裏德先生提議出去散散步時,班納特太太也無所謂的隨便女兒們應酬他。

班納特太太沒有散步的習慣,瑪麗在畫畫,兩個小的嫌跟個陌生‘長者’散步太無趣,於是其余三個人便一道往外面去了。

這正合了賈裏德先生和伊麗莎白兩姐妹的意。

“賈裏德先生,你已經決定要開工廠了嗎?”伊麗莎白問,“制造縫紉機?”

提起這個來,賈裏德先生十分興奮,他眼睛都亮起來,笑道:“正是如此。我準備在漢斯福德開辦縫紉機廠,幫我的兩個工匠先生已經同意在工廠任職,不僅如此,我還物色了一位靠譜的合作人——只差和伊麗莎白小姐簽訂協議。”

“我想賈裏德先生一定已經申請好專利了?”

“還得感謝您提醒,我不僅在英國申請下來,法國、德國也已經托人去辦了。”賈裏德先生說,“這多虧了伊麗莎白小姐,如果可以,我想盡快簽訂下合同。”

說著他比劃一下,意思是二八分,也就是說伊麗莎白將在賈裏德先生的工廠裏占據兩層利潤,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比她該得的要多上不少。

伊麗莎白搖搖頭,“我只是給個小提議,賈裏德先生實在太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