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斷(第2/2頁)

至於妙法尊者卻沒來,只讓濟慈帶了一封信。

看了眼濟慈帶來的妙法尊者的書信,喬晚展開一看,有點兒怔愣。

這上面就寫了一個字,和她當初在大光明殿尊者禪房裏看到過的一模一樣。

遒勁險峻的一個大字,一筆一劃鋒銳逼人。

“斷”

佛門常常說人各具五陰而諸苦熾盛,放下執著,或可得解脫。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這一個遒勁的“斷”字無疑給了她不少安慰。

剛準備將這信鄭重地收進了抽屜裏,就在這時,她房間裏的留影球突然響了,球上倒映出男人清俊的容貌。

喬晚一愣:“前輩?”

李判端坐在那間“棋室”裏面,沉著的問,“昆山之行怎麽樣了?”

想到這兒,喬晚略感羞愧,沉默了一會兒:“多謝前輩關心,但……”

李判敏銳地就抓住了重點,淡淡道:“看來是不合你意了。”

這幾乎也在李判他這預料之內。

李判靜靜地凝視著面前正襟危坐,恭敬有禮的少女一會兒。

是他逼她上了昆山,這裏面存了他的私心,不過可惜,喬晚的表現,讓他說不上失望,但也談不上有多滿意。

至少,他當初定下的將昆山、周衍、玉清峰一幹人等,將這師門情意徹底從她心中抹殺的目的,也算是勉勉強強達成,從此之後,不平書院才會是她唯一的退路。

不平書院不需要一個心向其他宗門的山長,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當斷則斷,雷厲風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多方勢力中從容斡旋的山長。

只有長不大的少年才會斤斤計較,爭取他人眼中的承認和誇贊,活到了李判他這個年紀的,早就不在意這些說起來有點兒可笑的玩意兒。

不過,正因為這份熱血,這份韌勁,這份在人眼裏襯得上可笑的,長不大的赤子之心,少年才會被稱作少年。

對於不平書院而言,有這麽位至死熱血的“少年山長”或許也算不上有多大壞處。

向來信奉實用主義的李判,看著留影球裏的喬晚,難得微感愧疚,臉上露出了點兒可以襯得上柔和的神情,“也罷,你已經做得已經很好了,好好休息。”

目光一瞥,不經意間瞥見了桌上那封信。

“這是什麽?”

她認識妙法尊者這事兒,李判也知道,沒必要瞞著,喬晚把這封信放在了留影球面前。

“這是前輩……送來的信。”

“你看出了什麽?”

喬晚斟酌了一會兒,如實回答:“人各具五陰而諸苦熾盛,放下執著,或可得解脫,前輩是要我放下執著。”

李判目光驟然一縮:“對,也不對。”

不對?

喬晚愕然。

說實話這一個字,其實她也看不出什麽東西,只能從佛家最基本的教義出發推測。

“妙法尊者是什麽人物。”李判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喬晚,淡淡道:“只寄給你這虛無縹緲,居高臨下的一個字嗎?”

說實話,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就算是宗教地位崇高的妙法尊者,做事也鮮少從佛門教義出發。

這做事指的不是碰上別人欺負到門上來,還念著什麽“解脫放下”。

修佛也得講究個基本法,教義這種東西可以是信仰,可以是做事的準則,但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做到了妙法尊者這位子的,絕不可能全照教義來做事。

古往今來,凡是那些發展到已成氣候的教派,那些在狂瀾中盡量挽救自己宗門屹立不倒的得道高僧們,無不都在爭取屬於自己這一方的利益。

教義是虛的,禮尚往來,皮笑肉不笑的溜須拍馬,趨炎附勢,阿諛奉承,斡旋謀劃,卻都是實的。

不入世何談渡世,不發展自家勢力,何談渡遍世人。

妙法尊者自然也不可能就居高臨下地寄去個虛無縹緲的“斷”字,叫她放下執著。

聽完李判這分析,喬晚又愣了。

“那前輩的意思是。”

李判:“字面意思。”

斷。

和昆山,和那纏身的煩惱做個了斷。

雷厲風行,倒很符合這位尊者的性子。

至於為什麽由他寄出這個字,照這位尊者護犢子的性子——

“這是要告訴你。”李判的嗓音低沉有力,一字一頓將這背後的意思盡述其中:“有他在背後為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