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樓樂師(5)

翌日,徐銘在風雪裏站了許久,也沒有等來卷耳。

徐銘不禁撓了撓頭。

攝國殿下不像是言而無信之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此刻的卷耳正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紗帳出神。

她都幹了什麽。

腦子裏太多紛雜的畫面,最後是沈知禮問她認不認識他是誰。

現在的她從頭發絲到腳尖都是軟的,卷耳擡起手臂遮住眼睛,一言難盡。

沈知禮早就醒了,他也不動,躺在床上平靜道:“是我的疏忽。”

畢竟誰也想不到阿秀會在茶裏下藥。

昨天那個樣子,總不能真的讓沈知禮給她找個小倌過來。

空氣裏還散著迷離的香,沈知禮淡定的樣子讓卷耳冷靜了下來,雖然心底仍有那麽一絲絲的異樣,“是我不小心。”

她又恢復了那副清冷的樣子。

卷耳側頭,看到沈知禮脖頸上的痕跡。

她真的不敢相信那是她做的。

那身紫色襦裙皺巴巴的,可卷耳還是扯過來穿好,她沉默著下床,就著銅盆裏的水簡單洗漱。

明明做過最親密的事,可他們的關系並沒有緩和多少的樣子。

幸好鬥篷足夠厚,卷耳系好領子上的帶子,又把鬥篷上的帽子帶好,若不仔細看,和昨天來的時候並沒什麽兩樣。

沈知禮沉默著看她忙來忙去。

兩個人的關系本就說不清道不明,經過昨晚,更顯的莫測了起來。

可沈知禮卻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微微明朗。

他找了七年的人。在他身旁。

趨光是本能。

他雖攜了滿身泥沼中的風雪,可卻突然想傾盡所有,來留這光。

卷耳收拾好了一切,推開門之前,她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麽。

如果當年沈知禮認錯了人,那麽他就是從未喜歡過柔嘉。

那她呢。

卷耳並不覺得出了這件事,她就要沈知禮負責,卷耳從不覺得所謂的清白就能讓她和不愛自己的人捆綁一生。

她相信,沈知禮也不是這樣的人。

卷耳拉開門走出去,最終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沈知禮看著她走出房門,眉間暗了暗。

*

因為有卷耳在背後支持,流民的住所很快被安置下來,可有個稍遠的地方還是要徐銘和沈知禮親自去一趟。

這項工程花的錢不少,沈知禮投了許多,還有攝國殿下的支持,徐銘不能讓它落不到實處。只有親自盯著才放心。

這次去短則半月,長則一月。

徐銘已經和阿秀商量好了婚期,一個月後正好是他們成婚的日子。

十二月的時候,肆虐許久的風雪終於小了一些,因著沈知禮不方便,所以徐銘找了輛馬車來。

卷耳來送他們,看著馬車裏的沈知禮,靜了半晌。

徐銘很有眼色地說了個理由告退,給他們倆相處的空間。

沈知禮抿唇,輕聲道:“你……”

他欲言又止,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卷耳奇怪,“我什麽?”

車簾不厚,風吹進來,沈知禮握拳抵著唇咳了咳。

卷耳皺眉,伸手把他有些散的狐裘攏好,雪白的料子上鎖了十二道金邊,風月場所呆久了,他卻並沒沾染什麽俗氣。

讓卷耳不由的想,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沈公子是何種模樣。

她剛想收回手,卻被沈知禮一把握住。

那只手冰涼蒼白,指骨勾出溫涼手掌,力道不輕不重的扯著她。她抽了抽,沒放開。

“怎麽了?”她聲音不自覺地緩了緩。

沈知禮沉沉地看著她,直截了當,“殿下可有其他喜歡的人?”

卷耳一時愣住,半晌收回視線。

“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可不可以試一試?”沈知禮摸不清她想法,索性一次性把話說完,定定的盯著她看。

他像是踩在懸崖邊枯枝上的人,她若有一絲一毫的嫌惡,都足以把沈知禮推下去那萬丈深淵。

沈知禮剛才冰涼的手心現在沁出一層淡淡的汗,卷耳心裏澀澀的。

她輕聲問他,“你不喜歡柔嘉?”

沈知禮被噎了一下,“我從來沒喜歡過。”

只是認錯人了而已。

卷耳笑了笑,她如今自然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不逼他承認一下,總覺得差了些什麽。

七年前,上元燈節,少年白衣染血,她把人壓在墻上縮在他懷裏,很輕的吻他。

動心的,遠不止他一個。

卷耳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像是有些漫不經心,可又沒了那攝國殿下的溝塹,一派柔和。

“那就,試試吧。”

她這樣笑著說。

沈知禮豁然擡頭,他的眼睛隨著她的話,說一字亮一分。

欣喜激動如願以償種種情緒翻湧在他眼眶裏,最後,沈知禮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那你等我回來。”他啞聲道。

“好。”她溫柔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