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奚鶴卿(終章)(第3/4頁)

奚鶴卿恍然聽到公主殿下喚他的聲音,夢裏的他沉沉呼吸,臉色通紅,汗出了一身。

“奚鶴卿?你要是不開門我就進去了。”門外卷耳拍著門。

“奚鶴卿?你聽到沒啊。”

床榻上的奚鶴卿蹙眉,卻沒醒。

外面的公主殿下還在喚他,這次換了個稱呼,“卿卿?”

嗓音綿綿甜甜。

“嗯......”

床榻上的闔著眼睛的奚鶴卿渾身一顫,奚鶴卿掙紮片刻,猛地從夢裏醒來。

他臉色通紅,眸光灌了水般清透。

被褥裏,粘膩濡濕一片。

馬車內陽光大盛,可這人還未醒。

“奚鶴卿?”卷耳拍了拍還在睡的人,有些憂心。

這怎麽睡了這麽久......

卷耳摸了摸他的臉,湊近他,“卿卿?”

睡著的人身子一僵,奚鶴卿長睫微閃,緩緩睜眼。

馬車車簾被風輕卷著,帶來一陣淺淺草香,沁人心脾。

奚鶴卿看了眼伏在他身邊的人,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

半晌,他回神,聲音啞的仿佛剛經歷過什麽,“怎麽了?”

卷耳笑著說,“草原到了。”

九州之大,越過浩瀚江海,是皚皚雪山,是黃沙大漠,是千頃草原。

北地風土與蓬萊、衛朝都大為不同。

卷耳剛擱下手裏彩脂,便見蘭壺抱著套衣服進來,“夫人可醒了,主上正等著您過去看他做的東西呢?”

“竟真的讓他尋到了?”

桑梓二木難尋,用來做花冠更是難,卷耳倒是未曾想這人肯如此費心思。

她放下手裏的馬奶葡萄,伸手摸了摸蘭壺手中的婚服。

如今已是夏末,草原的風帶著熱浪刮在臉上,卷耳看這套層層疊疊的婚服就頭疼。

看別人穿和自己穿,好像不是一回事。

蘭壺看出她不願來,笑出聲道:“婚姻大事,夫人快別嫌棄,主上還在外面等著呢。”

蘭壺走過來幫卷耳利索的換了衣服,卷耳揶揄她,“哪是主上等著,我瞧你倒是擔心鳴金也在外等著呢。”

蘭壺紅了紅臉。

天高地闊下,幽幽綠意綿延望不到邊際,卷耳換好純白婚服,烏黑長發披散在身後,不施一點珠翠。

鏡子裏的人美的心驚。

一行人剛到這沒多久,卷耳途經幾城,風景昳麗幾幢,又湊巧見了幾場婚禮。

她說草原的婚服好看。

奚鶴卿便說給她一場婚禮。

潔白衣袍上繡著繁復暗紋,卷耳提裙掀簾而出時,奚鶴卿已在烈日下等了一會了。

他本就白,一身白衣加身,傍晚余暉下耀眼奪目,仿若踩過幾多歲月,依舊是是蓬萊初見的那個少年郎。

“卿卿。”她彎了彎眼睛。

奚鶴卿呼吸窒了一瞬,眼裏是壓也壓不住的驚艷與喜悅。

若未有意外,十五歲那年,她便該是自己的妻子。

可這一遲,便遲了十年。

還好,結果沒有變。

奚鶴卿伸出手,唇角勾著笑,“走吧。”

這場婚禮無關賓客,無關贊者,是一場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婚禮。

草原勢高,沃野千裏是滿目青翠,擡首是明月皎皎,繁星爍爍,仿佛觸手可及般震撼。

奚鶴卿牽著她漫步到泉邊,笑著說,“這些日子我尋了許久,也未找到與蓬萊蘭江相像的河流,只有這泉倒還清澈。”

婚服是草原的,禮數還是蓬萊的。

蓬萊習俗,大婚當日是要對著蘭江祈願,二人雖與蓬萊遠隔萬裏,可奚鶴卿還是像完成這禮。

“沒關系。”卷耳替他理了理領口衣袍,攥了攥他冰涼烏發,柔柔道:“我知你心意便好。”

奚鶴卿捏了捏手裏花冠,抿了抿唇,“我給你戴上?”

卷耳露出笑顏,微微低頭。

那花環用桑梓枝條做成,上面綴了許多明艷幽香的花,是奚鶴卿找了草原的老人學著編的,他編廢了許多個,被老者嫌棄的不行,廢了好久的力氣才出這一個能拿得出手的。

他手上斑駁著傷痕,綿綿細細幾道血色,瞧著有種枯寂的美。

奚鶴卿擡手,把花冠穩穩帶戴在卷耳頭頂。

“倒是有些重。”卷耳笑了笑,聲音溫柔。

她擡眸,盈潤眸光像是墜了星星的泉,澄澄如水般裹著愛意。

波光粼粼裏,倒映著他。

奚鶴卿啞著聲說,“卷卷。”

“嗯?”

“很美。”他笑裏澈澈。

奚鶴卿把手裏匕首遞給卷耳,她笑著接過,擡起左手,在腕上劃了道淺淺的口子。

血痕滲出,卷耳拿右手抹了,復又擡手抹在奚鶴卿唇上。

這是蓬萊的一種古老的習俗,意為‘定禮’。

蓬萊古語有言,人生而便有來世,皮囊無記憶,靈魂卻有。

這血香經世不滅,風卷雲舒裏,意喻永世不離。

奚鶴卿後退一步,以左手覆胸前,躬身垂頭,向卷耳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