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孟庭戈(6)

卷耳僵笑,“夫,夫,夫妻......呵呵......夫妻......”

“你肯承認了?”孟庭戈看著她眼睛,像是有些欣慰。

我承認個屁。

“你先松開我。”卷耳用兩個手指點了點他肩上深紫雲紋,“松開,有話好好說。”

孟庭戈長睫微顫,緩緩松了手。

女孩子腰肢若柳條,讓人在寒冬臘月裏卻想到暖春三月,湖邊飄零的長柳。那柳絮又不知化成了什麽,纏纏綿綿的落在人的眉間心上,風吹過,卻吹不掉。

卷耳直接坐在榻上,苦口婆心道:“庭庭,我並不是你妻子。”

“你的妻子是住在坤寧殿的女人。”

孟庭戈若有所思,“你若喜歡那裏,搬過去便是了。”

她是這個意思嗎?

卷耳笑著吸了口氣,“你的妻子應該是你喜歡的人,而不是困在那座華麗宮殿的女人。”

她擡起柔斂眉眼,輕聲告訴他,“妻子,是陪著庭庭度過一生的女人,是你愛的人,並不是兩個冷冰冰的字眼。”

“我自是知曉。”孟庭戈擰眉,“我愛你啊,所以你自然是我的妻子。”

那幾個字眼輕飄飄地從他唇裏吐出,麥芒一樣狠狠在她心上勾了勾。

卷耳面色一頓,震驚擡頭,“啊?”

卷耳看著他俊朗眉目,聲音有些不穩,“你說什麽?”

似是對她這副樣子有些嫌棄,孟庭戈低頭看她一眼,寬大衣袖掃過,直接蓋住卷耳的臉。

他昂首,有些難為情的想,突然不想見她這張白皙明媚的臉。

卷耳眼前一片黑暗,她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不知為何,沒有去掀開那冰涼綢緞。

“晨起時我見你,便覺心下溫暖,你雖瞧著略微兇些,但我能看出,你對我算是真心。”

他咳了咳,頗有些驕矜,“我見不到你便會來找你,見到你便會心下歡喜。”

“你說的愛我不是很懂。”他聲線淡下來,“你若覺得我這些不算愛的話。”

他手臂拿開,露出卷耳一張怔怔的臉。

孟庭戈看著她,輕蹙眉宇間存峰巒,一雙星目中濺春風。

他澹澹長言,“你若覺得這些不算愛,那你大可先來愛我,我跟你學著便是了。”

夜,深了。

金玉般的嗓音鉆進她耳郭,在她腦中留下這樣的一字一句。

一句比一句清晰。

卷耳心下震撼不足以明言。

一個高大俊逸的男人,站在你面前,說他愛你。

會有人不受觸動麽。

她張了張口,孟庭戈便直接打斷她,“你不必再否認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說夫妻,便就是夫妻。”

“......”

正常時的孟庭戈寡言少語,一個冰冷眼神便能讓她後退半步,從不會像是這般,細細說著他的想法。

少年心事。

可少年心事才最為誠摯。

她突然笑了,“你若想這般認為,那便這般吧。”

反正等他恢復記憶,尷尬的是他。

孟庭戈自認終於勸服了這不聽話的人,看了她半晌,微微頷首,悠悠起身去沐浴了。

若他身後有尾巴,怕是此刻已經翹起來了。

除夕夜雖是要守歲,可卷耳做不得達旦待天明,但這燭火還是要燃一宿的。

這張床比坤明殿那張小了不少,卷耳翻個身,在微光下直直撞進孟庭戈的眼裏。

寒冬裏,仍有繁星。

孟庭戈瞳仁黑潤,仿佛夜空裏最耀目的兩顆星子借了蒼穹間的幾分墨色,摻成他一雙眼睛。

孟庭戈看她半晌,頭湊過去輕輕抵著她的,輕柔笑了笑,“睡吧。”

他真是打心底覺得,二人就是夫妻。

靠近她時,像是在紅泥爐裏斟得的二兩清酒,香,醇,醉人。

若用平常話講,便是舒服,安心。

額間肌膚溫熱,他闔著眼睛睡去,卷耳感受著胸腔內澎湃心跳,一時有些回不了神。

除夕夜該有什麽呢。

長燈,星空,暖融的床。

還有,身邊的男人。

卷耳緩緩闔眼,陷入香甜夢裏。

初二這天,林相一紙家書遞入了宮,字裏行間是沉沉思念,望卷耳可以回家見見。

卷耳思忖片刻,回他了個可。

人說京官兒最是清明,不管真與假,林府擺件裝飾無一不簡樸幹凈,沒有半點逾矩之貌,金華寶蓋馬車停在林府側門,卷耳讓落雨在車內等著,她一人入了林府。

正堂內,卷耳與林遠相對而坐,她先開口,“怎麽了?”

林遠摩挲著掌中茶碗,放柔了聲音道:“這些日子在宮內可好?”

她懷裏放著個手爐,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椅子裏,聞言淡淡地笑,“這些年都過來了,好不好的,說著也沒意思。”

老者笑意一僵。

“我給你尋來了多寶閣正時興的頭面,你看看,可有喜歡的?”

卷耳看著這張蒼老的臉,突然道:“你知道我娘在宮內是什麽身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