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孟庭戈(7)

暖帳浮雲裏,如大夢一場。

卷耳按了按發酸的腰,把橫在腰間的手輕輕拿開,孟庭戈動了動,沒醒。

夜來月升,屋內黑漆漆一片,卷耳披衣起身,腳步無聲裏推門而出。

“殿下,可是有什麽吩咐?”落雨看了眼容貌愈盛的殿下,收目垂頭。

許多事情並不是她們能問的。

燕京的冬日長達半載,從十月到次年四月,都是一片深冬肅涼,院內的雪人還在,卷耳看了半會兒,突然開口道:“去找人通知林相,就說,我答應他了。”

落雨不明卻不問,只福了福身,“是。”

卷耳仰頭看了會兒蒼穹星海,微微一笑。

好像,到這就可以了。

她沐浴後再回房間時,孟庭戈正靠在床頭醒神。

“怎麽了?”她擦著半幹長發坐到他身邊,垂目望著孟庭戈熠耀雙眼,那裏面綿綿都是眷戀。

孟庭戈伸手把人收入懷間,耳鬢蹭蹭她濕潤的發,輕輕開口,“見不到你,有點心慌。”

他好似不懂這些話真正的含義,只是對她說著最普通也最尋常的感嘆,涓流一樣緩緩淌進她心底,潤物,無聲。

卷耳頓了頓,眯眼笑,“給我摸摸,有多慌。”

“......”

孟庭戈耳根紅了紅,松開卷耳,又換上了那副傲嬌姿態,挑起漣漣桃花眼睨她,“你這女人,真是不知羞。”

順長如瀑的發羽隨著他的動作漾開層層漣漪,卷耳伸手握著他冰涼涼的發絲,突然笑著道:“若有一日我惹你生氣了,你可會怪我?”

她話裏真假摻半,孟庭戈聞言偏頭,“你為何會惹我生氣?”

卷耳眼睛閃了閃,調笑著,“我素來沒規矩又愛玩,保不準哪一日便惹了你。”

孟庭戈似乎認真想了想,半晌撇嘴,“你便是犯了錯,若是認真哄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你。”

可他還是抿唇,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卷耳摸了摸他帶著淡淡印子的頸項,“明日我同你回坤明殿,這裏太小,有些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孟庭戈頷首,“你做主便好。”

乖的很。

或許他從小就是這樣乖,是這世道的不公才讓他後來變成那樣冷心冷情的樣子。

卷耳湊過去,叼著他的喉結輕輕舔舐,那物什在她口中上下滑動一下,孟庭戈倒抽口氣,“你......”

卷耳笑他,“庭庭,你怎麽了。”

“......”

他呼吸急促地垂頭吻住她,仿佛瀕死之人尋得的一縷甘泉,舔舐碾壓,帶著赴死的甘願。

那雙撐起天下的手掌落在她柔嫩腰間,卷耳順勢伏在他身上,難得的乖巧。

孟庭戈未敢言明心底的那份不安。

一切都太美好了,好的......刻意。

甜如蜜糖的日子總是過的快,孟庭戈也用行動證明,坤明殿床大的好處。

卷耳放任二人,她也做了一回禍國妖姬,每日纏著他,誘著他,像是要把這輩子的肆意用完。

“這糕你要少吃,小心吃壞了牙口。”卷耳從他手裏抽出酥片糕,換了杯香茶。

孟庭戈點點頭,把桌上書本奏章扔在一旁,擡起下顎,有些抱怨道:“這些我還要看多久?”

燕國是他的,卷耳雖想著孟庭戈永遠想不起來才好,可倒也真不能這樣自私。

劉太醫說可以尋來孟庭戈曾經的手書一類物件,有空便給他翻閱,看看能不能讓孟庭戈想起來什麽。

這半個多月來,卷耳已經讓他看了許多,可孟庭戈每次只是搖搖頭,什麽也記不起來。

卷耳嘆了口氣,接過他手裏的奏章,“我去給你換一些。”

她就不信,多看一段日子,他還是會毫無觸動。

若王權喚不醒他,那他放在心底的,到底是什麽呢。

坤明殿的書房比她的寢殿都要大,帝王辦公之所,自然是氣派極了。

卷耳在一排排書架裏來回地逛,夾子裏的卷宗都掛著個小木牌,表明了書寫年月,按照規則歸置放好,卷耳挑了一疊剛要拿走,目光突然在一個桃木書架前停下。

她看著隔層裏的黑金匣子,眉間輕挑。

她伸手拿出那匣子,手指輕輕劃開暗扣,看著裏面明黃絹布微微一怔。

這是......先帝遺詔?

卷耳想了片刻,伸手打開。

上面洋洋灑灑百字內容,除了交代孟庭戈一些國事,便是給三個女兒定的後路。

先帝明言,昌朝必要一生禮待優渥,二女兒也不過是稍次於昌朝的待遇。

而她......

平寧系宮外血脈,待其母妃薨逝後。

殺之。

又是幾日姍姍而過,天還冷著,卷耳領著孟庭戈來到自己從前住處,指著那墻下的狗洞,笑道:“你可還記得這?”

孟庭戈看了會兒,眉眼恍惚片刻,卷耳觀他神色半晌,“可想起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