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4頁)

卻聽崔恕答非所問:“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糜蕪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回頭看他,就見他眸子亮的驚人,只是牢牢地盯著她,似要將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也全部挖個幹凈。

可她從來都不想要被人看透,尤其是被他。糜蕪定定神,迎上他的目光,撇了撇嘴:“你喝太多了,酒臭熏人,我不想被你熏到。”

卻見他笑了一下,目光依舊看著她,聲音輕的像在蠱惑:“你信不信,我能看出你說的是真是假。”

心跳突然就快起來,像是要證明什麽一般,糜蕪也向他一笑,挑釁般地迎著他的目光:“是麽?我不信。”

她慌了。她在慌亂時,才會越發囂張,越發存了心想要一較高下。崔恕的心跳突然就和緩下來,他對於她,並不是雁過無痕。在她毫不留情地捅了他這麽多刀之後,終於被他發現,她也並非毫發未傷。

“信不信的,有什麽要緊。”崔恕看著她,輕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心跳越發快了,糜蕪慢慢地吸著氣,移開了目光,道:“崔恕,我知道的都說給你了,現在該你說了。”

她無意中發現了自己的秘密,現在,她有點不知所措。

她退了。時至今日,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退卻。崔恕意識到自己大約是窺測到了一點真相,一邊猜測著,一邊說道:“前些日子湯升曾打發手下去白雲庵向顧氏問話,應該是陛下授意。”

糜蕪下意識地問道:“是問我的事,還是問惠妃的事?”

崔恕反問道:“你為何會覺得是惠妃的事?”

“因為陛下對我,有些古怪。”糜蕪回憶著說道,“陛下留下我,肯定是因為惠妃,但最初的一兩天,我能感覺到陛下想起惠妃時,似乎有些怨恨。也許他們兩個之間,並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

崔恕心中一動。這是她今晚第三次用到“我們”這個詞,她是無意識的,越發可知在她心裏,他與她並非常人可比。一點淡淡的歡喜生發出來,崔恕低聲道:“惠妃死後,她的幾個心腹宮女都殉了主,其他近身服侍的也都去了妙凈院剃度修行,如此說來,只怕另有隱情。”

“還有最大的一個疑點,”糜蕪道,“你不覺得我生成這張臉,有些古怪嗎?我與惠妃可算是無親無故,卻偏偏與她生得十分相似。”

皇帝一見她就問江嘉木……崔恕猜到她想說什麽,心中也是一驚,道:“你是說?”

“也許是我多心了,”糜蕪微蹙了眉,道,“畢竟陛下待我很好,若是我猜的那樣,似乎又不應該如此。”

皇帝待她很好……那點淡淡的歡喜瞬息間消失無蹤,先前稠密的氣氛冷下來,崔恕反問道:“既然待你很好,你為什麽不直接去問他?”

原本只是賭氣般的一句,糜蕪卻有些怔住了。是啊,皇帝待她那麽好,為什麽她從未想過當面去問皇帝呢?是不敢,還是不能?

這讓她恍然意識到,一直以來,她在皇帝面前,都精心經營著一個單純的、無憂無慮的自己,那些本性裏的算計狡詐,那些世俗陰暗的一面,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展示在崔恕面前,卻下意識地在皇帝面前藏了起來。

也許是皇帝待她太好,她不忍讓他失望,也許,是她知道,皇帝大約不會像崔恕這樣,即便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依舊待她如初。

究竟是哪一種情形?糜蕪想不出,也不願再想,她慣於猜測別人的心意,然而直到今夜,她才突然看見了自己那些被深埋起來的心緒。

崔恕看著她眸子裏的恍惚茫然,心底那點猜疑越來越強烈,禁不住問道:“他準備如何安置你?”

皇帝準備如何安置她?她也曾問過許多次,然而答案,卻不能告訴他。

糜蕪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我想我們此時更該商議的是應對皇後的事情,而不是談我的私事。”

她在回避。崔恕心思急轉,她與皇帝之間,必定也有什麽不為眾人所知的事情,會是什麽呢?

又聽她道:“今日之後,我不會再見你,如此,皇後便是有再多猜測,單憑蘇明苑的幾句話,掀不起什麽風浪,而且即便是蘇明苑,其實也不知道什麽。”

是啊,他們那些愛恨糾纏,那些夾雜著愛欲與傷痛的擁抱和親吻,除了他與她,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不復相見,自然是最好,在今日之前,他也做如是想,然而此時聽她親口說出,心情卻不可避免地沉到了谷底。

然而,卻還是不可控制地擔心著她。崔恕淡淡說道:“皇後那裏並不妨事,倒是你的私事,才是眼下最需要解決的。”

糜蕪只道他說的是皇帝,便問道:“怎麽說?”

崔恕說道:“惠妃死,江家奪爵,宮女殉主……假如你的疑心是真,假如你的身世另有內幕,無論被誰找到了證據,你都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