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瓊在錦城時,隔三差五會到茶樓聽說書,每每聽到“美色誤人”的故事時,便會同桃酥調侃,說這些個男子沒擔當,只會將事敗的緣由盡數扣到所謂的美色身上。

如今再見到裴明徹,沈瓊倒總算是對此有所體會了。

當年她對裴明徹,的的確確是見色起意,才有了後來的許多事情,以至於吃盡苦頭。

若說半點不怨,那是絕無可能的。

但好在她並不是那種執念深重的人,也沒準備去向裴明徹討要什麽說法,只想著撇清幹系。

如今長街之上再見裴明徹,沈瓊也拿捏不準他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來,心中短暫地糾結片刻後,就又拋之腦後不肯再想了。

畢竟這事也不是她能決定的了,擔心也沒用,委實沒必要給自己平添煩惱。

沈瓊很快就從舊事中抽身,同方清渠閑聊著,神情模樣與往常無異。

及至到了花想容,桃酥已經開了鋪子,將一應事務都收拾妥當。

櫃台上擺著的青瓷對瓶中已經換了水,供上了時令鮮花,而屋角的博山銅爐也已經燃上了沈瓊最喜歡的香,裊裊而出,香味清新淡雅。

此時時辰尚早,並沒客人上門來,沈瓊擡了擡手示意方清渠進門隨便看,笑道:“胭脂水粉你自然是用不上的,倒是可以看看香料。”

方清渠一見這鋪子的裝潢陳設,便不由得誇了句雅致。

他對香料原本並沒什麽喜好,但只要是同沈瓊在一處,無論是什麽事情都興致十足,挨個看了過去,時不時地問上兩句。

沈瓊在櫃台後面坐著,專心致志地修剪擺弄著瓶中的鮮花,頭也不回地同他閑聊著。

兩人這般相處,倒也輕松自在得很。

桃酥將此看在眼中,雖不知道自己姑娘先前究竟同方清渠聊了些什麽,但對方清渠的態度,倒是隨之軟化了不少。

沈瓊原本是想著,等到有客人上門來的時候,便將方清渠給趕了。畢竟上門來的都是姑娘家,若是有外男在此,怕是會覺著局促不便。

但說來也奇怪,一直到晌午,竟然都沒客上門來。

若是剛開這鋪子的時候,沒客人是常事,可近來花想容的名聲已經在京中傳開,慕名而來的人不在少數。有時候一整日下來,沈瓊的嗓子都要給人講啞了。

像今日這般冷清,還真是極少見的。

方清渠並不知道行情,還以為這是常態,可桃酥卻覺著不對,同沈瓊道:“奇了怪了,今日竟沒人來?”

沈瓊也覺著不大對勁,但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只道:“興許就是湊巧,再看看吧。”

其實她並不在乎生意好不好,畢竟就這麽個鋪子迄今為止賺的錢,還不夠南邊正經生意的一日的零頭。可是這種反常的現象,卻總讓她覺著有些古怪。

方清渠這一上午,已經將鋪子中的香料挨個看了個遍,兩人的關系尚未正經定下,也不好整日都留在這裏,及至午後便知情識趣地離開了。

沈瓊百無聊賴地留在鋪子中,同桃酥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她在生意之事上向來是極為敏感的,直覺也素來很準,等到一下午過去,仍舊再沒任何人上門來,心中已經確準是出了什麽變故。

桃酥憂心忡忡道:“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她雖沒明說,可有恒家的事在前,最值得懷疑的便是那位恒二夫人錢氏了。

沈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揪了片花瓣輕輕地撚著。

這些日子來,她又去將軍府探看過江雲晴一次。

據紅杏說,近來綠漪閣諸事順遂,陳嬤嬤時常會差使人來探看照拂,二夫人也沒再動過什麽手腳,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花想容的生意也很順遂,沈瓊起初小心留意著,但一直沒什麽磕絆。她還曾想過,是不是因著有恒伯寧壓制,所以笑面虎二夫人不敢在背後動什麽手腳。

可如今看來,事情的確並非那麽簡單就能過去。

桃酥見她不答,自顧自地說道:“咱們在京城,也就得罪過恒二夫人……”

“這可未必,”沈瓊搖了搖頭,笑著提醒道,“你莫不是將那位徐姑娘給忘了吧?”

以先前徐月華的言行來看,她若是做出什麽背後捅刀的事情,沈瓊一點都不覺著奇怪。

桃酥著急道:“那怎麽辦?”

“且看著吧,”沈瓊撣了撣衣袖,站起身來,“倒也不必著急上火,橫豎我又不缺銀錢,哪怕明日就關了這鋪子也沒什麽。”

她嘴上雖這麽說,可心中卻沒準備這麽輕易就讓路。

及至回到家中,沈瓊將自己的揣測同雲姑提了,又道:“讓全安想法子去打聽打聽,究竟是怎麽回事?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咱們再慢慢算。”

雲姑先前一直擔憂著這件事,稱得上是謹小慎微,可如今事情真發生後,她反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畢竟代管著沈家的生意這麽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見過,倒也不至於被這麽點事就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