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傅辛夷知道封淩忙,這些天都沒去打擾封淩。

她讓人按著傅尚書的字打了花鋪的店名牌子,還在門口掛了小旗,又特意讓人去編了一堆高地不同的竹籃。門口的竹籃有十三四少年少女那麽高,裏頭放地上的竹籃同樣,放桌上的竹籃則矮得多。

任欣穎埋頭苦學出了不小成效,基礎的包花技術都學得不錯。

包花用的紙是用竹子作為原料,用竹簾撈紙,最後還要放“紙藥”和染劑的紙,工藝普通,但不適合寫字。這種紙既比不過天下學子皆愛的連四紙,也比不過朝廷專用的紙甲紙,但看著色彩漂亮,足夠使用。

一張紙成本也就一兩文錢的事情,但京城裏一碗餛飩也就幾文錢。任欣穎不敢多浪費紙張,學的時候常常將一張紙反復折疊,一直到看不入眼了才棄置邊上。

吳掌櫃和小呂都是傅府的人,見著任欣穎這樣,對任欣穎好感頗多,覺得這姑娘著實不錯。

民間學徒制講究很多,任欣穎其實從某種程度上算是傅辛夷的學徒,跟著傅辛夷在花鋪學本事。傅辛夷這兒暫不講究學徒規矩,吳掌櫃和小呂就沒多說。

傅辛夷前一天讓人悄悄給封淩送了一封信,說自己花鋪第二天就要開業了。她吩咐完都沒等人回來通稟就早早睡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傅府早上特意讓廚房多做了點喜慶的吃食,連做個包子都要點幾個紅點在上頭。

傅辛夷喝了一碗熱粥,又吃了包子和一點菜,將自己腰帶松了松才得以從府上離開。

“好飽。”她忍不住打了個輕聲的飽嗝,又被自己的飽嗝逗得眉眼彎彎笑盈盈。

今天不是休沐日,封淩白天和傅尚書一樣,需要去做公事。中午能休息會兒,但到傍晚才能回家。

傅辛夷坐在馬車上,摸了摸自己過飽的肚子,覺得渾身上下全是懶散勁,半點沒自己第一家店開張的雀躍。一切都太過順利,讓她沒半點緊張想法。

她輕聲哼哼了兩句,調子是旁邊良珠沒有聽過的調。

傅辛夷至今還是在跟著先生學習的,但彈琴的本事約等於沒有,唯有畫畫、習字進步一天比一天快。習字也僅限是寫字,背文章和寫詩的本事和彈琴水平不相上下。

良珠覺得這是自家小姐與眾不同。

馬車停下,傅辛夷先一步出去,提著自己的裙子,腳步極為輕盈。

開店是個喜慶事,她穿著一條特別長的紅色琵琶袖滾邊裙子,外頭還披了一件對襟背子。長裙子是江南那兒的穿法,到了京城新出了加紐扣的古怪制衣方式,竟是沒用系帶,看著極為修身。說來好笑,這裙子的樣式是江南所說的仿京城款式,而到了京城又成了江南流行款式,似乎仿著別處才是好的。

對襟的背子則是透明薄紗,穿了和沒穿差不多,能將下頭的長裙看得清清楚楚。透明薄紗對襟背子在夏日是很常見,但這種不倫不類的穿法,全京城也就傅辛夷一個。

反正平日穿衣服多是宅在家裏,她穿衣不倫不類的次數多了去了。平日裏埋頭在院子裏刨土最喜穿的還是那些個耐臟的束口上衣和褲子。

傅辛夷一下車,花鋪裏吳掌櫃就眉開眼笑迎上來了。

開業第一天要多說討喜的話,吳掌櫃笑著拱手:“傅小姐開門紅,已有了一個酒樓的大單子。”

小呂正在將插好一堆花的高竹籃搬到門口:“傅小姐,您看這樣行麽?”

高竹籃裏插的都是鮮花,從劍蘭、百合到菊花和香石竹,層層疊疊鋪設上去,大朵大朵看著就漂亮。綠色的散尾葉在邊上襯著,讓鮮花色彩更加出眾。

一份花籃看著能讓人眼前一亮,兩排花籃則是讓人覺得這花鋪底蘊十足。

傅辛夷笑著點頭:“嗯,好看。”

任欣穎今天也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慶的衣服,緊張拿著托盤走出來。托盤上用紅綢緞墊著,上面放著一枚火折子:“小姐,。”

吳掌櫃給門口豎了一根架子,架子上垂下來一串紅炮仗:“我看別家開業都這樣,咱們花鋪也喜慶喜慶。”

歡歡喜喜過大年啊這是。

傅辛夷拿起火折子:“成。”

火折子是竹管的,裏面塞了不少火丨藥粉。傅辛夷拔開蓋子輕微吹了一下,立刻就起了火星。她將火折子放到炮仗下,點燃。

點完就跑。

一大串的炮仗很快“噼裏啪啦”響起來,帶著濃烈的白煙,讓人根本看不清四周。還好他們開店倉促,這麽早根本沒有什麽人,所以對客人沒任何影響。

傅辛夷喜歡這種熱鬧,跑完一點後堵著耳朵朝著花鋪門口看。

白煙滾滾,烘著周邊的花籃,讓整個鋪子看起來仿佛是雲上的店,而非凡間該有。

聲響巨大的炮仗聲,總歸還是引起了過路人的注意。京城老百姓喜歡湊熱鬧的很多,忍不住就朝著這頭張望,走過來好奇問了一聲:“這新開業什麽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