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對於有錢人而言,五文錢根本不算錢。

對於普通老百姓而言,五文錢稍貴,但是從傅辛夷裝修如此誇張的花店中賣出,又是用紙包的,看起來鮮艷昂貴,總讓人覺得是值了這價的。

這就像一個包子,普通小鋪子裏賣兩三文,大家價格覺得還成,味道還好,挺值。隔壁大酒樓,其實一樣料的包子,用油紙包著,捏得好看了些,賣了五文錢,大家覺得也值得。

看著舒坦,大家知道你花了心思在,當然會樂意多花一點點的小錢。

幾個人晃悠了一圈,每個人出去時都至少拿了一支花。

傅辛夷見著是有人買的,相當開心:“掌櫃,生意不錯啊。”

整個花鋪裝點得極為細致,站在花鋪裏的傅辛笑起來就像是小花仙一般。

吳掌櫃知道自家小姐好看,但也知道傅辛夷真的沒心眼。他曉得傅辛夷現在能看懂賬本,有認真在學,便耐心向傅辛夷說:“小姐,我們按月按年來算成本,一天只進賬幾百文錢,這是沒法回本的。花放時間不長,我們又要維持店內一定數量的花,這很不容易。”

小呂在邊上幫傅辛夷說話:“掌櫃,小姐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是大生意還是在畫上麽?”

吳掌櫃搖頭:“小生意也要顧著才行。花畫要是來不及做怎麽辦?小姐萬一生病了、成親了怎麽辦?要是小姐一忙,我們花鋪就生意虧損,那還怎麽長久做下去?”

傅辛夷覺得這話和傅尚書當初的話很像。

店鋪想要盈利更持久一些,就不能滿足於當下,更不能不想長遠發展。

任欣穎在邊上欲言又止。

小呂心細,見任欣穎有話要說,開口問了一句:“任姐姐想說什麽?”

所有人都看向一旁站著的任欣穎。

任欣穎被大夥兒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驚了一下,猶豫片刻還是開口:“我覺得我們開店太倉促了。別人都不知道我們花店開了。光是傅小姐的名頭,其實在京城就很好用。”

“開業是倉促了點。”吳掌櫃笑了下,“人少也好管。今個再看看會不會人拉人。要是到了下午沒人來,我們就去酒樓走一趟。”

傅辛夷點了頭。

她做花畫頂多在官家女眷之間,而她要是給酒樓布置特殊一些,就能直接在百姓堆裏打出活招牌。誰去吃飯都會驚嘆好奇,能知道傅府傅小姐的花鋪承接哪些個生意。

她是不想讓開業這天人擠人,但也不想讓自己的花鋪說虧本就虧本。

傅辛夷見現在沒什麽人,朝著任欣穎招了招手:“來,今天我再多教你點配花方式。這算是插花藝術。”

任欣穎眼睛一亮:“好。”

後來的插花,多是用特制花泥當做底基。花泥制作需要的材料很輕,傅辛夷對這方面沒什麽了解,又不能用真泥來替代,所以自己沒做過,也沒畫過圖紙。

而包花和在花瓶裏裝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插花有異曲同工之處。

傅辛夷能教任欣穎的,就是沒有花泥的普通插花藝術,如同她擺在門口的那些高花籃。

“門口花籃是階梯式插花方式。階梯就是和樓梯一樣,我們一層層往上去。”傅辛夷取了花,在一個高竹籃那兒試手給任欣穎看。

她動作很是隨意,幾乎全憑借著自我本能在創作著。沒有什麽刻意的先後,要是碰上色彩不滿意的,當場臨時換一個。

當花層層疊疊有序撲上去了,任欣穎才注意到傅辛夷選色是有漸變的。黃色和紅色並不會直接碰觸在一起,中間必然會有橙色作為過度色。

“眼睛能看見,你就天生比別人強上了一截。”傅辛夷溫和講解著,“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在腦中提前先想象一下整體的色彩。如果你腦內已成型,你覺得喜歡,落到手上就輕松很多。”

傅辛夷說得簡單,做起來也仿佛沒花什麽大心思,實際上每一步都憑借著她多年對花的了解,以及所學所思來下手的。

舉重若輕。

任欣穎看著傅辛夷隨意插著花,卻輕易做出了一個和門口花籃截然不同的花籃擺設造型,心裏就只有這一個念頭。

……

剛從信風閣出來的一個中年人聞了聞自己手上的花。

挺好聞的。

他手指粗糙,是幹活幹多了。京城城郊外頭有很多廠,他是其中一家染布廠幫工的。一天下來錢還算可觀,時常可以買點糖或者肉點心回家。

今天他是一大早過來跑腿給布鋪送信的,見著了新鋪子,忍不住瞧了兩眼,隨後就進去逛了一圈。

五文錢一朵花,說出去他耳朵都要被妻子擰掉。

他嘿笑一聲,手在自己衣服上搓了一下。

這花包裹得太精致漂亮,像是大戶人家才有的。那些個公子哥送給小姑娘,或者小姑娘送給郎君,恐怕就是這樣送花的?不不,上回他見著遊街那天賣花的了,那些花可沒這朵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