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蕭憲疑惑的看著李衾,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整個人變了臉色。

“難道你……”蕭憲忍不住坐的端直了起來,他瞪著李衾,欲言又止,最後緩緩傾身過去:“是彩勝說了什麽嗎?”

李衾聞言,才微微地露出了幾分笑,可是那笑卻充滿了苦澀淒楚的意味。

蕭憲顧不得了,猛然抓住李衾的手:“你快說!真的跟太子有關?”

李衾定了定神,才終於說道:“是。”

上回蕭憲到這裏的時候,彩勝還有些神志不清,但是這段日子裏因為調養得當,已經大為好轉。

李衾怕如上次一樣,操之過急反而刺激的她不敢說話,便盡量同她多接觸,慢慢地讓彩勝適應。

終於在那天晚上,彩勝松動了。

雖時過境遷,彩勝的眼中仍是透出無邊畏懼之色,小聲道:“姑爺,姑爺我不敢說。”

李衾絮絮善誘道:“為什麽不敢,是害怕說出來後,會有人害你?還是怕我沒有能力給你小姐報仇?”

彩勝的眼睛泛紅:“都、都有的……不過,不過我不是怕姑爺沒能耐給小姐報仇,只是、只是不想你為難,我怕你也出事。”

“我會有什麽事?”李衾盯著她。

當初他在邊塞,正是跟狄人一觸即發的時候,無法分心。

所以在聽見那個消息之後,李衾愣了愣,然後心中立刻響起另一個聲音:“這不是真的。”

他堅持這麽以為,竭盡全力聚精會神的指揮戰事,畢竟這一場大戰,關系著朝廷跟百姓的安危,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全力以赴。

直到所有都塵埃落定,李衾望著城外殘屍斷骸,旗幟零落,戰馬四散,在城中守將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裏,他的心卻沒有一絲一毫勝利的喜悅。

當繃緊的那根線終於松懈,京都的報信,那句“急病而亡”,便血淋林地又出現在心底眼前。

李衾當然知道,那不可能是誤傳,更不會出什麽錯。

這就意味著那是真的。

原先他的震驚,憤怒,甚至於悲慟欲絕都因為要面臨的生死決戰,給他死死地擋在了刻意建起的屏障之外。

可隨著敵人慘敗,邊城無恙,這口氣松下,那高高築起的心防也在瞬間土崩瓦解!

這一次在他心底,潰不成軍的那個人,是他李子寧!

那一口心血在胸口奔湧,好像會刺破胸膛沖出來。

在倒下的刹那李衾感覺到雙眼有些潮潤。

但他覺著慶幸。

還好,他流的不是淚,而是血。

他畢竟是軍人,鐵骨錚錚,寧肯流血也不能落淚。

但同時他心中卻又清楚的很,那一口心血之中,到底摻雜著多少強咽下的苦澀淚水。

或者……是他一輩子的。

於是李衾看著彩勝,溫聲道:“你只管把你所知的都說出來,要怎麽處理,我自然會量力而為。但若是解不開這個謎,我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蕭東淑當初本是太子妃人選,只是皇後從中作梗。

但太子對於蕭東淑卻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的,只不過心裏惦記,嘴上不敢說罷了。

在李衾去巡邊後,那日朝臣家眷進宮給皇後請安,中午皇後娘娘在鳳棲宮宴請眾人,宴席過後眾人告退出宮。

麗妃娘娘獨傳了東淑前去說話,本來彩勝是伺候身邊的,只是麗妃念她伺候了半天,便叫她下去歇息了,因為麗妃是李家的人,彩勝便謝恩隨著宮女退下。

誰知下午時候裏頭傳彩勝,她只當是要回去了。

然而到了麗妃的宮內接了東淑,卻見她臉色很不好,眉眼裏居然透著惱怒。

等到出了宮門,彩勝悄悄問是怎麽了,東淑卻並沒有告訴。

直到晚上伺候她沐浴,才發現她的手腕跟肩頭都多了數道青紫的痕跡,像是給人用力掐出來的。

彩勝嚇了一跳,想到她今日在宮內的神色不對,忙問究竟。

給她聒噪的無奈,東淑才淡淡的說道:“不打緊,遇到了個喝醉了的下流胚子罷了。”

彩勝魂不附體,那是在宮中,不是什麽龍蛇混雜的市井之地,怎麽會有喝醉了胡鬧的人?她本以為是麗妃宮中的小太監、或者是侍衛之類有什麽誤會,便忙問:“吃虧了沒有?有沒有讓娘娘綁了那賤胚子趕緊打死?”

東淑聽了卻笑看她一眼:“我能吃虧嗎?瞧你這魂不附體的樣兒,我不愛跟你說就是怕你沉不住氣。”

彩勝見她輕描淡寫的,才稍微松了口氣,可是看她肩頭的痕跡又格外醒目,便道:“奶奶還沒告訴我,到底有沒有處置了那人?”

東淑並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半晌才長長地嘆了聲:“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我也沒吃虧,以後加倍小心就是了。”

自那之後宮內又有兩次傳召,東淑一直稱病未去,府內的人不明所以,聽說她身上不好,上下都極為在意,只是叫了太醫來看,卻也說不出什麽,只說是時氣所感,一時五內郁結之類的話,又配了許多調理身體的藥丸,每日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