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4頁)

尼姑一想,忙點頭道:“對,是有人叫過。”

東淑嘆道:“但你偏偏把最重要的一句聽錯了,那什麽‘鎮遠侯造反……救命’,分明是當時受了傷的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在叫鎮遠侯,原句是這樣的,‘鎮遠侯別管……快救命!’這兩句原本有些相似,當時情形又混亂不堪,聽錯了也是有的。”

東淑說了這句,便轉頭看皇後道:“娘娘,當時情形危惡,起先太子的人看見鎮遠侯到了才拼命叫護駕,後來是因太子情況緊急,他們才又叫鎮遠侯不要去管那些賊人,只先救命才是,誰知這師父雖然聽見了,卻偏偏不知道現場的情況是這樣,幾乎南轅北轍了。”

趁著皇後尚未回神的時候,東淑扭頭對尼姑道:“師父,你再好好想想,當時聽見的到底是怎麽樣,是不是有人叫鎮遠侯來護駕的?既然是叫他護駕,又怎會說造反,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這關系著鎮遠侯的清白跟許多人的性命,你務必要想清楚再回答娘娘才是。”

尼姑呆住了,她看著東淑的臉,這是一張非常無辜柔弱的面孔,在歲寒庵住的這些日子裏,這些尼僧也常私下議論,說鎮遠侯夫人性子好,人又大方之類的話,她竟無法質疑眼前的人。

尼姑竟道:“我、我也不知道,興許、興許是您說的這樣。”

皇後喝道:“胡說!這也是能隨便聽錯了的?!再敢胡說立刻打死!”

尼姑低下頭,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東淑俯身道:“娘娘容稟,娘娘乃是國母,何等的尊貴不可冒犯,當著您的面兒,臣妾當然是有一說一,不敢有絲毫隱瞞,假如違心說假話,對不住鎮遠侯還是小事,也未免讓太子殿下……泉下有知難以安生。”

“你……”皇後緊鎖眉頭。聲音微微發抖,“你敢說這話!”

“請娘娘恕罪,”東淑嘆道:“娘娘您雖是六宮之尊,母儀天下,太子罹難,娘娘身為生母,自然是痛心疾首,臣妾當然體恤明白娘娘的慈母之心。”

皇後聽她說了這幾句,臉上的惱色退了三分,透出了幾許哀戚,卻仍是怒視著她。

東淑道:“臣妾雖沒有子女,但試想,若是有人傷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也絕不會饒恕,會用盡一切手段為他們報仇。”

皇後越發的痛苦,輕輕嘆了聲:“你知道就好。”

東淑道:“喪子之痛自然無法彌補,但若因為過於哀慟而不顧一切,甚至錯害忠良,那卻是萬萬不可取的。”

她說到這裏,見皇後又有變色之意,便在皇後開口之前搶著說道:“娘娘,臣妾鬥膽多說著句話——娘娘您若是尋常人家的母親,一時沖動倒也罷了,但是娘娘是皇後之尊,是天下人的母親,太子是您的親生兒子,但天下人也是您的子民,娘娘該當一視同仁的對待才是。如今謀害太子的人已經給誅殺了,鎮遠侯乃系無辜,他拼命為保護太子,雖然無力回天,但畢竟是個忠良,若是因為馬馬虎虎的三言兩語錯殺了他,未免讓天下知情的人覺著寒心啊。”

東淑說著,便俯身磕頭下去:“求娘娘節哀,明察。”

皇後又痛又急:“你,你居然……”

正不知要說什麽,就聽外頭道:“皇上駕到!”

與此同時,只聽有個略低啞的聲音道:“好明白的一番話。”

張皇後聽了,總算起身恭迎。

東淑仍是跪在地上,只是更伏底了些身子。

皇帝負手緩步而入,走到東淑身邊的時候停下來看向她:“剛剛是你在說話?”

“回皇上,正是臣妾。”

皇帝道:“你就是鎮遠侯李持酒在外所娶的那個江雪,都說你長的很像是蕭家的蕭東淑,朕倒是好奇到底多像,你擡頭讓朕看看。”

東淑心中無奈,這張臉簡直成了招牌了,自打進了京,幾乎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提一聲“蕭東淑”,就算她不當回事兒,也實在是有點兒受不了了。

可偏偏這個人是皇帝。

東淑只好領命,又慢慢地擡起頭給皇帝鑒賞這張臉,只是仍舊規規矩矩的垂著眼皮。

皇帝瞧著這張秀異的麗容,肌膚如雪,不知是天生病弱還是受了驚嚇的緣故,沒什麽雪色。又因她垂著眼皮,長睫掩映住眸色,這般看來,就如同一個纖薄精致的玉人,透著不堪一擊的脆弱可憐。

皇帝揚了揚眉,輕笑道:“還以為多像呢,也不過是四五分而已,年紀對不上,太纖瘦,氣質也殊異的很。”

“皇上說的是,”張皇後聽了這般評語,便道:“雖然容貌上有幾分相似,但畢竟不是蕭東淑那樣的出身……那種氣質當然不可能一樣呢。”

皇帝所說的“氣質”其實跟皇後說的不是一個意思,但也沒有解釋,只道:“皇後怎麽忽然傳了她進宮,莫非也跟順義侯夫人似的想看看她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