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這是什麽意思?”——這是李衾心中冒出的疑問。

正巧,蕭憲也問:“你說,她這是什麽意思?”

兩個人面面相覷,李衾緩緩說道:“先前我聽說這位少奶奶性子柔弱,以為她外有悍夫,內有……日子必然不易。誰知見了這幾次,倒覺著她是個內有心思的人,不是傳言中那種任人拿捏的,怎麽今兒跟你說這些,難道她真的遇到了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蕭憲道:“我也猜是這樣,再問,她就不說了。”

李衾擡頭想了想,一笑道:“若是說出這話,應該是跟鎮遠侯有關。但是之前鎮遠侯出事,她不惜拋頭露面,先找我,又找你,不屈不撓不肯放棄的,總是要救鎮遠侯出來,可見是夫妻情深,又怎麽會突然生變呢?也許……是暫時的有些不遂心的時候吧。”

蕭憲哼道:“是嗎?我不知道,我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可是先前看到鎮遠侯跟一大幫子人呼喝著上了酒樓,據說還傳了歌姬前去助興,你瞧瞧!他的妻子在家裏,身體不好還要下廚,還燙了手,他又知道什麽?仍舊在外頭花天酒地的。”

李衾聽到“下廚、燙手”等話,眉頭微蹙:“怎麽她親自下廚,這是怎麽說?”

蕭憲道:“她說……以前曾做過,怕忘了之類,但我看她的手勢行動,哪裏像是個下過廚的。”

李衾擰眉想了會兒,也無法想象那副場景:“果然不像。”又問:“手是怎麽燙了的?燙的厲害嗎?”

蕭憲才要回答,忽然覺著異樣:“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衾被他一問,心頭猛然一震,竟很不自在。

他沉默片刻道:“你怎麽問我?你既然跟我說了,且跟我說的明白些最好,說的含含糊糊又總反問我,倒像是要試探我,或者疑心我之類的。難道忘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呸,”蕭憲啐了口,道:“我用你什麽了?還用人不疑?我又懷疑你試探你什麽?難道試探你有沒有二心?哼……別說咱們只是在說說別的女子,就算你真的琵琶別抱,另謀新歡,難道我就能說你什麽?很不必這樣做賊心虛的!”

李衾皺眉,不滿地看著蕭憲。

“果然不該來,”蕭憲脾氣上來,便站起身來:“我只是路過才順便進來一趟,你就當我沒來過吧!”

李衾想攔著他,可因為他說什麽“琵琶別抱”,讓李大人心裏很不高興,當下也沒出聲。

蕭憲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向李衾道:“今兒跟你說的話,不許給我透出去!”

李衾才道:“我跟誰透去?”

蕭憲哼道:“跟誰都不行!”他扔下這句,又惱惱地瞪了李衾一眼,口中道:“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李衾又給他扣了一頂帽子,忍不住站起來:“蕭大人!”

蕭憲道:“怎麽,我說錯了?物以類聚,你是一個,你叫回來的鎮遠侯也是一個!”

李衾一愣。

蕭憲卻又有些反應過來,他沉了沉肩頭:“算了。”轉身往外自去了。

等蕭憲走了後,李衾才總算琢磨明白了蕭憲的心理。

多半是因為看見“江雪”的遭遇,覺著她遇人不淑,又因為江雪跟東淑的樣貌相似,不免心生憐惜,所以連同李衾一並遷怒了。

但這不算什麽。

李衾擡手在額頭上輕輕地撫過:江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叫做“走投無路,無人可靠”,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雖然沒有了娘家,可不是還有個夫君鎮遠侯嗎?

除非……鎮遠侯不是她的夫君了。

李衾想著,竟有些莫名的呼吸短促,忙斟了茶又喝了口。

如今的問題是,江雪為何這麽說,總不至於是她心生二意吧?從她之前不顧一切相救鎮遠侯就能看出來,又聽蕭憲說她在府內洗手作羹湯甚至因為燙了手……可見她對鎮遠侯是一往情深的。

一想到這個,李衾覺著有點不舒服。

他刻意忽略這種不適,繼續想到:若不是江雪出了問題,那就是鎮遠侯了。

難道李持酒……真的好色無厭到這種地步,不喜這糟糠妻子了嗎?

可是歲寒庵一見,他的反應不像是厭棄原配的。

難道真的是少年輕狂,負心薄幸,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想想李持酒的脾性,翻臉無情……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且逼得江雪主動跟蕭憲開口,可見事情有了六七分了。

這天,李衾從兵部乘轎回府,將到鳳翥街,忽然間聽到一陣喧嘩吵鬧。

外頭林泉飛奔前去探查,回來道:“大人,前頭是鎮遠侯跟一些武官們在比賽射箭。”

“什麽話,鬧市之中如何比這個?”

林泉道:“小人正要說呢,大人以為他們的箭靶子是什麽?竟是那金谷園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