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3/3頁)

東淑渾身發抖,雙眼瞪大怒視李持酒,因為太驚怒了,竟忘了害怕,也不顧什麽後果。

幽暗的帳內,李持酒盯著她的眼睛,仿佛完全沒聽見甘棠進來的聲音,只沉聲說道:“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想你的。”

他說著仿佛又要靠前,東淑卻掄起枕頭不由分說地砸了過來,一邊叫道:“來人……”

李持酒沒提防這個,但他反應一流,即刻擡臂一擋,反而把枕頭彈開了去,帶的東淑也往旁邊歪倒。

李持酒及時俯身把她扶住,又在她耳畔低聲笑說:“別惱了,我走就是了。”

東淑避開他的手,抱緊枕頭警惕的瞪著他。

李持酒望著她的眼睛:“你好好的吧。”

說完之後,探臂將帳子一撩,便消失在簾子外頭。

東淑愣愣的一時不能動,直到是甘棠捧了一根蠟燭走來把簾子撩開:“少奶奶叫我?出什麽事了?”

忽然看見東淑緊緊的抱著枕頭,不由愣住:“是怎麽了?”

東淑看甘棠一無所知的,知道李持酒去的利落,所以丫頭並沒有看見什麽。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枕頭慢慢的放了回去,說道:“沒什麽,做了噩夢罷了。”

甘棠把蠟燭放下,去倒了一口熱茶給她潤喉,又把爐子裏的炭火撥了撥,才說道:“外頭起風了,越發冷起來,得虧奶奶叫醒我,不然這爐子裏的火都也滅了,豈不害冷?”

東淑不答,慢慢地躺倒,想到剛剛李持酒的唐突,心裏煩惱不堪。

又想到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日有了第一次,難保興致上來又還有第二次,這樣自己和離的意義何在?

因此下半宿竟難以入眠了,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想到李持酒之前單衣而來,忍不住惡毒的想:“最好把他凍僵了……或者從此大病一場、爬不起來最好!”

可又知道那個人的體質最好,一年到頭也不知道“病”為何物,自己不過是畫餅充饑聊以自慰而已。

想了半宿,毫無辦法。

起初打算把此事跟蕭憲提一提,可是蕭憲向來在別的事情上面還是冷靜自持,一旦跟她相關,就有些蠻不講理不由分說的,倘若知道此事,怕不立刻爆發起來。

若是真的能讓李持酒從此乖乖的也罷了,但是李持酒那個性子,絕不是個吃素的,就算不至於當面跟蕭憲嗆聲,但也不會因為蕭憲而變了脾性,指不定又出什麽幺蛾子。

除非……一勞永逸的,把李持酒調出京去。

想到這個東淑意動:若是她要求了,蕭憲自然不會反對,一定會做到。

倒是個法子。

但是李持酒才從昆明回來,之前內侍司又吃了那樣大虧,如今好不容易要升官兒了,若是為了自己的緣故把他扔出去,卻下意識地覺著有點兒對不住他。

何況,自己還欠了他一個“江雪”呢。

是啊,江雪。

東淑打了個哈欠,才有了幾分困意,恍恍惚惚的又想起,當初在金谷園外的馬車上李持酒說的那幾句話,儼然歪打正著的了。

當時李持酒說:“以江雪的性子是絕不會想離開侯府的,她就算是病入膏肓死在侯府,也只會想葬入鎮遠侯府的宗廟。”

“她跟了我,一輩子就只能是我的人。”

“我不相信一個人前後的性情舉止……變得判若兩人。”

那會兒東淑還不知道自己就是蕭東淑,只覺著這話真是胡說八道,亂扣帽子,不著邊際,現在回想,卻是出了一頭冷汗。

鎮遠侯雖素來胡作非為,看似不把江雪放在眼裏,沒想到眼睛跟心思真是銳利之極,在她自個兒都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麽異樣的時候,他已經看出端倪了。

“江雪,江……”她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閉著雙眼,不覺又想起當初“成為”江雪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東淑模模糊糊的,聽到明值跟甘棠的哭聲,然後是那個柔和沉靜的聲音對她說——“請你幫我照看他”。

當時驚鴻一瞥,她瞧見一張熟悉的臉,那眉眼、五官……只是沒記真切。

此時恍然回想,突然間東淑猛地一顫,整個人驚醒了過來。

這會兒天將要放明了,帳子上也微透出外間藍白的天光。

東淑怔怔地看著那泛白的床帳,終於意識到當時跟自己說話的這個人是誰了。

因為那張臉,赫然跟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應該就是江雪了啊。

東淑的心怦怦亂跳,耳畔又響起江雪的叮囑:“請你,幫我照看他。”

寧靜柔和的聲音重重疊疊的響起,四面八方的襲來,將她包圍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