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7頁)

此刻穆學士也在旁邊,聞言道:“回皇上,臣也察覺了,這似乎是……”欲言又止,臉色古怪。

文帝早看了出來,一時沉吟不語。

蕭憲看看穆先生,又看看文帝,不明白為何他兩人的表情跟反應都這樣怪異,沉默之中還是李持酒打破了:“這到底是什麽字?”

文帝才一笑:“蕭憲你看吧。”說著,便緩緩地把碗遞給了蕭憲。

蕭憲忙躬身接捧了過來,垂眸看了片刻,面露疑惑之色。

忙定睛又細看了一番,蕭憲手一抖,差點兒把這金碗扔了出去。

東淑在旁不動聲色,卻也看了個正著。

原來這金碗的底部,赫然篆刻著四個小字。

並不難認,乃是:安定公嬰。

對於李持酒而言,這四個字毫無意義,因為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典故。

但對於文帝,穆學士,蕭憲乃至東淑來說,這四個字,卻是沉甸甸血淋淋的,叫人心裏難受。

安定公,是一個人的封號,“嬰”則是那個人的名字。

但是既然是“安定公”,又怎敢用皇族的龍紋呢?

不管是穆先生,蕭憲還是文帝等,都覺著這東西是漢代的。

畢竟外頭的一層青釉褐斑瓷乃是西晉,所以裏頭的東西只能往上推,而且按照那龍紋的制式,顯然就是漢代皇室之物。

漢代皇室極多,本來毫無頭緒,可是加上這這四個字,意義就不一樣了。

漢朝曾有一個皇帝叫劉嬰,最後死之前,曾給封為安定公。

這個皇帝,就是漢宣帝的玄孫,也就是後來給王莽篡位、取而代之的那位可憐的君主。

劉嬰幾乎是從一出生,就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漢平帝駕崩的時候他才只有兩歲,所有的朝政大事都落在王莽手中,後來王莽為防止劉嬰反叛,從小就把他養在深宅之中,與世隔絕,就連身邊乳母也不能跟他說話,故而劉嬰長大之後,也人如其名,心智猶如三歲孩童一樣,對於世事乃至世間萬物一竅不通,後來兵變之時,劉嬰更是不幸死於戰亂。

所以說這位君王一生實在是離奇坎坷,又因死的無影無蹤,自然沒有天子的儀仗來安葬,如今這幾樣東西出現眼前,大概是有人記得這位末世君主,所以才鑄器以祭祀。

可是……總覺著有些不祥之意啊。

畢竟劉嬰之後,是王莽結束了整個西漢。

殿內的人一時都安靜下來,還是李持酒探頭探腦的說道:“蕭大人,是什麽字?”

蕭憲鎮定下來:“這大概是西漢時候孺子嬰的故物。”

“什麽叫孺子嬰?”李持酒問。

蕭憲悄然看了皇帝一眼,見文帝並無反應,才道:“他算是西漢劉氏皇朝最後一位正統君主,可惜給王莽竄了位。”

“啊,你早說王莽我就知道了,”李持酒嗤嗤笑道:“可惜什麽,這個孺子嬰如此無能,打不過王莽,也是活該的。”

這樣“振聾發聵”的話一出口,連東淑都忍不住皺眉看向李持酒。

正巧李持酒也瞥著她,四目相對,他竟很好脾氣地笑問道:“我說的對不對?”

東淑見他居然還要嘉獎似的,真是匪夷所思——要知道這是當著皇帝的面兒!他是瘋了不成,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當下東淑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能不能會意,就忙低頭不再看他,免得自己也給拉下水去。

而在李持酒說完後,文帝若有所思的看看他,又看向蕭憲,竟說道:“愛卿,你覺著鎮遠侯這話如何?”

蕭憲皺眉:“一派胡言!”

“哦?為何?”

蕭憲道:“王莽本是權臣,若是一心輔佐幼主也就罷了,他卻狼子野心取而代之,以至於天下大亂,這種人有什麽可推崇的?就算再有能耐,也終究走了邪路,不是正途,不值一提。”

文帝笑道:“鎮遠侯,你聽明白了嗎?”

李持酒咂了咂嘴,似乎還有高見要議論,忽然瞥了一眼東淑,便忍住了:“哦,我明白了,聽了蕭大人一番話,勝讀十年書。”

文帝看著他假模假樣的,不由嘆道:“你啊,朕看你就是吃虧在讀書太少,倘若有蕭愛卿或者李愛卿從小兒教你讀書,也不至於這樣。”

李持酒瞪圓了眼睛:“我怎麽能請得起蕭大人跟李大人?我從小兒……”

他說了這句,忽然又看了東淑一眼,就住了嘴,只笑說:“能活著這麽大已經不錯了。”

文帝的臉上本還帶幾分笑意,聽了他說這句,那笑就慢慢地斂了。

皇帝看了看那只金碗,臉色忽地又多了一絲黯然,終於他道:“鎮遠侯,你身上的毒還沒有清,又站了半天,先去偏殿歇息吧。”

李持酒因東淑在這裏,哪裏肯走。

文帝卻不等他開口,又對東淑道:“你也下去稍等片刻,朕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跟蕭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