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6/6頁)

當“廣恩寺”三個字出現後,所有記憶如同那天的大雨傾盆而至,幾乎將她摧毀。

她記得那個人粗喘的聲音,所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

那種感覺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

起初她以為是太子,但是隨著記憶一點點清晰,那人猙獰的臉,跟當初在翊坤宮看到的那張臉合二為一。

她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裏。

早知道是這樣,寧肯就渾渾噩噩的這輩子也就罷了。

所以在皇帝碰到她的時候,東淑的反應才會那樣大。

她只想把面前的這個人碎屍萬段,又仿佛就算殺了他都不能解除心頭之恨。

但是這些話她不能告訴李衾,更加不能告訴蕭憲。

她知道蕭憲若是知道真相,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而李衾……他已經為她幹過一次驚世駭俗的事了。

而如今的仇人竟然是皇帝,若是說了出來,叫他們兩個如何抉擇?

難道真的要為了她,去造反嗎?!

對於蕭憲,東淑只想用自己的能力保護他,那就是別給他找事兒。

但是對於李衾,東淑的心情很復雜,愛是一定愛他的,也很想到他身邊去——當初還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就是這麽單純的渴望著的。

可因為廣恩寺的事情,就像是身心都壓了一塊巨石,讓她無法喘氣。

她只想要遠遠地逃離,避開這一切!

因此,這個即將來到的成親的日子,對她而說,實在是煎熬,她一會兒覺著惶惑喜悅,一會兒又覺著痛苦難當。

這段日子,東淑做的最多的就是對著那張《太湖春曉圖》發愣。

她一看能看上半天,似乎在看著這張圖的時候,她好像就回到了當初什麽都還沒有發生的少女時候,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

但是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她在這光怪陸離的生涯中,也給塵世的汙濁染的變了色。

六月下旬,纏綿了幾天的雨。

一匹馬飛奔進京城,馬上的人冒著大雨沖到兵部,送達一個緊急軍情。

因上次大敗狄人,狄人反撲,鎮遠侯率軍出戰,竟孤軍深入,逐漸脫離了北關大軍。

事後找尋良久也沒有找到人,茫茫大漠,無處可尋。

消息傳回了鎮遠侯府,蘇夫人聞聽消息,很快病倒了。

之前那些紛至沓來之人,如今卻鮮少露面,連朱家的人也只偶爾過來看望,不再像是先前一樣殷勤。

順義侯夫人回娘家的時候,提起此事,她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何況時過境遷也不必在乎,就對東淑說道:“我們侯爺也說了,鎮遠侯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他是個能人,就這樣去了倒是可惜,這夫人嘛,雖無見識,但母子生死分離也是可憐。”

這日,東淑因許久沒回別院了,回去跟江先生和明值見了一面兒,順路又去鋪子打量。

老管事跟夥計們見了她,忙迎了入內。東淑見店中仿佛少了好些東西,還以為是賣了,便問起來。

老管事跟夥計對視一眼後才忙訴苦:“東家許久不來因而不知道,最近店裏來了好些要賬的。”

“要什麽賬?咱們哪裏欠過人賬目?”東淑詫異。

老管事苦笑道:“哪裏是正經賬目,是那些地頭蛇、還有官府的人,過來掠奪打秋風罷了。”

東淑更加吃驚:“什麽?可……不是說他們不敢的嗎?”

“那是在以前,您難道沒聽說鎮遠侯出了事,只怕回不來的?所以那些人就又變本加厲起來了。”

東淑聽了這話心頭一涼,沒來由生氣的很:“是些什麽人這麽放肆?”

“什麽惡人都浮出來了,”小夥計搖頭,臉帶悲戚地說道:“這可真的是人走茶涼呢,東家,別說是咱們鋪子,周圍哪一家不是跟給蝗蟲過境了似的都在叫苦呢,對了,其實最遭殃的不是咱們這些門鋪,最倒黴的數鎮遠侯府了,聽說每天都有人去騷擾,明目張膽的欺負,就為當初小侯爺鎮壓了他們,唉!聽說侯府老太太好像都不行了,哪兒還禁得住他們這樣……真真是沒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