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縣試主考四書五經的內容,以貼經明文為主,作詩只占極小的比重,審題正確,韻律不太差的都沒問題。

意識到這點,譚振興不由得泄氣,想說縣試怎麽就不考詩文呢,文人不會作詩還算什麽文人?

兀自發了通牢騷,心裏反倒沒那麽緊張了,能答多少答多少,大不了明年繼續,就是舍不得報考費,幾百文銀錢,他們要砍兩個多月柴火才湊得齊,他嘟噥,“早知這樣我就明年再報名的。”

譚盛禮道,“想那麽多做什麽,花了錢就別浪費筆墨紙硯,像在家功課那樣,出來後把題背下來考考振業,看振業能答對多少。”

譚振興如醍醐灌頂,是啊,這樣就相當於他們兩兄弟都參加了縣試,還省了一個人的報考費。

省的就是賺的,譚振興心情愉悅起來,再聽少年們誦著那蹩腳空洞的詩順耳了許多,蠢蠢欲動的想湊熱鬧,礙於譚盛禮在,硬是沒膽。

飯後就上樓歇息了。

客棧離縣衙近,住滿了人,他們三人只要了一間房,譚盛禮是長輩,睡床,譚振興和譚生隱打地鋪,樓下吵鬧,兩人以為會睡不著,誰知挨著枕頭就睡著了,倒是譚盛禮被鼾聲吵得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踹譚振興兩腳,顧及他明天要考試又於心不忍。

不忍的結果就是沒休息好,清晨起床時,眼角有黑眼圈,難掩倦色。

而譚振興神清氣爽,紅光滿面,見譚盛禮氣色不好,反過來安慰他,“父親,你也別緊張,大不了明年我們再考。”

譚盛禮:“……”

縣試在縣衙後邊的考棚,四周是圍墻,圍墻四周還圍了柵欄,分前後門,兩門都有衙役守著,但縣試期間只開了不臨街的後門。

譚盛禮他們到時,外邊站滿了人,都是來送考的,浩浩蕩蕩很是壯觀。

為避免縣令包庇本縣考生,衙役是從外縣調來的,體格壯碩,長得兇神惡煞的,面容猙獰恐怖,排在他們前邊進考棚的是幾個身形消瘦的少年,這會兒被嚇得臉色灰白,瑟瑟發抖。

“抖什麽抖,是不是身上藏了紙條?把鞋子脫了我們要檢查!”衙役眉頭倒豎,面露兇光。

少年戰戰兢兢,“沒,我沒有……”

“要你脫就脫,廢話幹什麽。”

少年顫顫巍巍地脫下鞋,委屈得面紅耳赤,衙役拿起鞋子甩了甩,隨即丟在地上,冷漠道,“穿上進去。”

少年雙手顫抖的套上鞋,來不及整理,踉蹌地進了門。

衙役又檢查後邊的人,“你,把外衫脫了……”

公事公辦,完全不講情面,譚振興直哆嗦,揪著譚盛禮衣服,“父……父親……”他害怕。

譚盛禮拂袖,甩開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左右你也考不上,有什麽好怕的?”

譚振興咽了咽口水,怎麽能不害怕,民不與官鬥,衙役是官啊,他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呢。

過了會,輪到他們了,譚振興畏畏縮縮地躲到譚盛禮身後,眼神怯弱,譚盛禮擡腳上前,不等衙役開口,主動脫了鞋襪和外衫,神情鎮定自若,動作從容不迫,不慌不忙,極為優雅,衙役不由得多看了眼,眼神淩厲,但沒吼他,擺擺手就讓他進去,見狀,譚振興麻溜的脫掉鞋襪,照著譚盛禮的樣子甩了甩,臉白得仿佛天上的雲,雙腿不聽使喚的直顫抖。

進到考棚,心都在撲通撲通的狂跳。

正欲抓住譚盛禮衣衫說兩句話,角落站著的突然傳來怒聲呵斥聲,“這位考生,你去哪兒呢?”

聲音渾厚嘹亮,嚇得譚振興臉上血色全無。

縣試的考生不到百人,座位是排好的,譚振興與譚盛禮是父子關系,兩人座位在最左和最右,譚盛禮往最左邊走,譚振興就該往最右,跟在譚盛禮後邊算什麽?

不怪衙役看出兩人是父子,就容貌和氣質,沒有更像的了,況且他們昨天到縣城後,縣令提醒他們機靈點,父子兄弟同場科考的情況必須嚴格把關,杜絕雙方作弊。

因此吼得很兇,譚振興怕得縮起了脖子。

譚盛禮回眸,被譚振興的慫樣氣得臉黑,徑直去到位置,看都懶得看,譚振興再沒眼力見也知道父親嫌他丟人了,忙打起精神,掉頭往右邊走。

縣試由縣令主持,考棚周圍站著盯梢的衙役,負責做保的秀才們站在台上,別看秀才做保有錢拿,也是有風險的,如有發生替考的情況,考生被收押,秀才也會被剝奪功名,故而幾位秀才都很謹慎,挨個挨個確認到場的是本人。

劉明章也在其中,今年請他做保的人很多,他是最後確認完的,眼神掃到譚盛禮身上時,譚盛禮明顯感覺他冷笑了聲。

他倒沒在意。

等考題發下來,研好磨他就專心作答了,共有四頁紙,不到兩個時辰他就全部寫完,交卷後就出了考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