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譚振興呆頭呆腦,受人愚弄而常不知,作為兄弟,不該欺他愚鈍。

兄弟兩的性子如若折中互換,譚家能太平清靜不少……

譚盛禮無聲長嘆,靜坐半晌,出門去了趙鐵生住的屋子。

趙鐵生在收拾衣物,進城院試,他只帶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和幾本書,不多時就收好了,最後整理桌上的書籍,轉身就看到譚盛禮站在門外,手懸在半空要敲門,他微微一笑,“譚老爺不必多禮,進來便是。”

譚盛禮克己復禮,盡管自己出身低微,也多以禮相待,趙鐵生不甚感激,想到譚振業外出問事,他心下了然,“譚老爺聽說了?”

譚振業耳通目達,必然和譚盛禮說了外邊傳言。

平心而論,他們說的不無道理,自己此次能考上全憑譚盛禮指點,要不然仍是落榜的,以為譚盛禮擔心他,他道,“既得志,旁人說什麽我都不會往心裏去的,你不用擔心我。”他急於回家是不想給譚盛禮招惹是非。譚盛禮博學多聞,幾位公子才華橫溢,過兩日學子宴上,定會有人請他們吟詩作對,自己才疏學淺,跟著去不是給譚盛禮丟臉嗎?

“甚好。”譚盛禮進屋,垂眸看向桌上的書,旁邊有幾頁紙,是他給趙鐵生布置的明算功課,還剩下兩題沒做。

注意到他目光,趙鐵生愣了愣,“這兩題任我抓腮撓頭也無從落筆,明算這門,他半路出家,底子薄,稍微難點的題就不行,縱使能看懂書,答題卻不會融會貫通,笨拙得很。”

“無妨,待會我與你說。”譚盛禮想說的是其他,“趙兄再住兩日罷……”傷人之言深於矛戟,他道,“高第者,必有忌之者妄言疑之,趙兄學識過人,坦然處之即可。”

“不以疑言懼之,心胸坦蕩,光明磊落,久之,人必聞。”譚盛禮安慰他,世間多有小人作祟,若次次避之,遲早退無可退,最好的辦法是不予理會,自行其是,時間長了,人們必能看清其品行,不受小人蠱惑。

風吹起桌上的紙,趙鐵生伸手壓住,“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趙鐵生面露動容,“還是譚老爺穎悟絕倫。”

任何時候,譚盛禮三五句話就讓人豁然開朗,趙鐵生感慨,“得友如此夫復何求啊。”

“趙兄嚴重了。”與人善言,暖於布帛,譚盛禮由衷敬佩趙鐵生堅持不懈的信念,不想他被惡言所傷。

“譚老爺說得對,等學子宴後我再回。”

改了日期,譚振業又出門與約好的商家說了此事,對方說願意等趙鐵生兩日,郡城回安樂鎮說遠不遠,能與秀才公同行實屬幸事,何況出面的是譚家,商家更樂得賣譚振業這個面子,譚振業回來說起此事,趙鐵生不好意思,“給小公子添麻煩了。”

“趙叔太見外了。”譚振業看了眼神色平靜的譚盛禮,不再多言。

晚飯過後,識趣地領著木棍去屋裏受罰。

木棍被譚盛禮懸掛在堂屋墻上,譚振業握著進屋時,被書房的譚振興無意看到,他雙目圓瞪,無比興奮地沖譚振學招手,“快看,三弟拿著木棍呢。”

燈下研磨的譚振學無語望天,“大哥,白天跪得不夠久嗎?”等著吧,等譚振興後背的傷好,挨打的日子就又開始了。

譚振興趴在窗欞上,卯足勁的伸脖子看,心裏不以為然,“我就看看,你們說三弟犯了何事啊?”

今日譚振業出去過兩回,不像惹事的樣子,到底因何事挨打啊。

“各人自掃門前雪,大哥還是專心做你的事吧。”譚振學展開紙,提筆開始寫文章。

留譚振興兀自哀怨,“兄長關心弟弟怎麽了……”

譚振業這人抗打,無論譚盛禮怎麽打從來不哭,任譚振興屏氣凝神如何細聽都聽不到上房動靜,正準備偷偷出去看看,這時,上房的門開了,譚盛禮拎著棍子出來,“振興……進屋來……”

譚振興遍體生寒,不住地甩頭,“父親,不關我的事啊。”他都沒出門,絕不可能闖禍,但看譚盛禮在那等著,他不敢不去,反手扶著後腰,姿勢僵硬地去了上房。

本以為逃不過頓毒打了,誰知父親沒有揍自己不說,也不罰跪,挨了打的譚振業還向自己賠罪,譚振興誠惶誠恐,和譚振業道,“父親常教導我們,兄弟相互扶持友愛謙恭方能外禦其務,我身為兄長,理應大度包容……”

譚盛禮側目望著窗外月景,不露聲色,譚振興偷偷瞟兩眼,訕訕地問,“父親,兒子說得可對?”

“先聽振業說說什麽事吧。”譚盛禮語調平平道。

有譚盛禮在,譚振業不敢糊弄譚振興,如實把買宅子的前因後果說了,譚振興瞠目,“唆使我找父親買宅子竟是利用我……”由不得他不驚訝,因為這件事,他和譚振學譚生隱都挨了打,結果竟是遭譚振業算計的,如何要他不生氣,他顫抖地指著譚振興,罵道,“好你個蛇蠍心腸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