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景昭的生機

清風拂面,鳥鳴聲微微,遠處樹葉顫動的聲音細細……

同樣的景,再次落入離音眼裏,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淵南族人的禱告聲還在繼續,如明燈一般的白色光點仍然不知疲倦地落到離音身上。它們就像是陽春三月的風,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暖。

離音伸出手,在明亮的天光下看著自己的掌心,也看著那道除了她之外誰也看不見的,紅塵三千鏡的虛影。

她胸腔裏的一顆心跳得十分沉穩有力。絮絮的心跳聲在耳腔裏放大,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提醒著她,她已經真實存在著了。

離音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那笑容淡淡的,很快就從臉上漫到了眼裏。

這一次,她整個人都透著一種從裏到外的,真正的輕松。

她站在望淵樓頂,看著腳下的淵南族民,好半晌後,忽然擡起了手。

血脈·天衍賜福術。

一道柔和的淡金色的光在離音手心裏盈盈蕩開,像是掬了一捧星光在手似的。星光漸濃,漸亮,到了某一時刻,忽然化作了點點細碎的浮塵,飄揚開來。

像是一場溫柔又溫暖的落雪。而落雪的盡頭,正是淵南臣民。

得你們之庇護,不勝感激。你們贈我以祝福,我還你們……以王君的福澤。

願你們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祥瑞的福澤入了體,驚動了沉浸在禱祝中的淵南族民。

這樣熟悉又久違的力量……

淵南族人先後擡起了頭,在望淵樓的盡頭,一眼看見了自己的王君。

她回來了!

有人熱烈盈眶,有人長嘆出聲,更多的人則雙手貼額,恭敬地彎下了腰,一直到以手貼地。

一地青青草色裏,漸漸開出了繁花。屬於淵南王君的天衍賜福術一過,簌簌繁花未落,卻有流光不時閃爍著,蘊養出了一名又一名司者。

初化形的司者神色懵懂,卻本能地心懷感恩。它們學著周圍人倒伏行禮,在偌大的源淵城廣場上,叩出了敬崇的姿態……

一直到眉心隱隱繃緊,離音才收了手。

她轉身入了望淵樓內。

扇形廣場上,沈談和應川忍不住盯住望淵樓的大門,期待著什麽。

門很快開了,一身玄衣的離音自門後緩步而來,停在了沈談和應川面前。

眼前的場景何其相似,只不過這一次,樓裏樓外的人正好對換了。當年是她在望淵樓外等著沈談和應川,而今是沈談和應川在望淵樓外等著她……

離音想起往事,嘴角忍不住露出點淡淡的笑。

沈談又有些情難自已。

離音清了清嗓子,終於開了口。

說的話卻有些混賬。

她說:“阿娘,我這樣的……應該還算不滿百歲吧?您之前承諾我的百歲生辰宴,還作數吧?”

當年淵南因為要與順天盟開戰,是將祭淵盛典給推遲了的。沈談曾說過,要將祭淵盛典和離音的百歲生辰宴一起辦……

這話如今還算數嗎?

能問出這話,可見她的阿音是真的回來了!

沈談一時又是哭又是笑的。

她上前一步,將比她高了小半個頭的離音擁入懷中。

離音見她夠得勉強,下意識就屈了屈膝。

她這樣體貼,又叫沈談一顆心又酸又澀的。她壓抑了半晌,到底忍不住錘了錘離音的背,開口的聲音卻帶著哭腔,“你嚇死阿娘了……下次,千萬不要有下次了……阿娘經不住嚇了。”

離音有些訕訕然,“您放心,肯定沒有下次了。若不然,您就讓我爹打我好了……”

她看向應川。

應川眼眶有些紅,額間青筋直跳,情感外露到了極致,他也只是上前一步,擁住了自己的妻女,“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離音只是皮一句生辰宴的事,但沈談卻是真入了心的。

不僅是生辰宴,還有祭淵盛典,以及……淵南王的登基大典!

淵南沉寂了多少年了,也該昭告世人,他們如今已得圓滿了!

沈談一腔慈母心無處安放,對這類明顯是讓離音出風頭的宴會就更加上心了。

離音也知道自己這乍死還生又失憶的這麽一遭走下來,真是將自己的親友嚇得不輕,難得沒敢多說什麽,只全程配合。

想起被她丟在天塹之地外的一幹故友,離音也不由得有些頭大。

到底是虧欠了人的。這一次,邀請故友赴宴的請帖,離音一筆一劃,都親自寫來了。

得先賣個乖。

離音親筆所書的請柬出了淵南境,在本源修真界一下子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親近離音的也好,與離音素昧平生的也罷,這會兒都知道,她肯定是回來了。

當年在世人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那個人,回來了!

中青年這一輩成長於離音聲名鵲起的年代,要麽與她相交莫逆,要麽也是聽著她的名聲成長起來的,這會兒的心情就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