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頁)

“官府的人不要我的命,那些人卻心狠手辣,且他們都穿黑衣,蒙著臉,大約是怕被人認出。”

穿黑衣,蒙著臉,還個個都是高手?

這架勢,倒像是哪戶高官顯貴門第自己養的暗衛。

看樣子,這藏在背後的真兇,果然是個厲害人物。

雲浠又問:“那些黑衣人中,你可能分辨出其中一二人,或是知道什麽特別的線索?”

“分辨不出。”艄公道,想了想又說,“倒是最開始與我接頭的那個黑衣人,他把兩塊金磚遞給我時,我瞧見……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道刀疤。”

“這麽長,這麽深,就像有人拿刀險些將他的右手切成兩半,後來縫上的。”

“至於線索……”艄公皺眉沉吟,逼迫自己竭力回想,忽然擡起頭,瞪大眼,像是回想起什麽可怖的一幕,“有、有——”

他似駭得說不下去,又端起桌上的水,咕嚕咕嚕一口飲幹。

“那個右手有疤的人來找我時,我一開始也擔心,畢竟他讓我害的人是小王爺,一個不小心,我和漁兒全要賠了命去,我就問他,究竟是誰想做這事。”

“他說,他說——”艄公臉色發白,額頭滲出汗,仿佛說話艱難,伸手撫住脖子,“他說,不該問的別多問,總之小王爺他、他——”

艄公的聲音越來越澀,到了最後一個字,竟已說不下去,一手扶著脖子還不夠,伸出雙手,緊緊卡住自己的嗓子根。

“不好!”雲浠看著情形,頃刻反應過來,大聲吩咐:“快取水來,幹凈的水!”

然而已太晚了。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艄公的嘴裏忽然湧出大口鮮血,整個人僵直著倒地,慢慢失去生息。

一牢房的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說話。

方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這麽死在他們跟前了?

過了會兒,只聞一個清冷的聲音:“是這碗水。”

這話是程昶說的。

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目光落在小桌上的空碗上,空碗裏本來是有水的,方才艄公心如焚灼,把水一口吃盡了。

田泗甚靈敏,聽了程昶的話,出了牢門,不一會兒拎回來一只耗子。

耗子把碗中最後余的幾滴水舔幹凈,沒過多久,也死了。

艄公從來投案,到進這間牢房,統共也就兩個時辰,雲浠來時就問過了,這兩個時辰裏,除了來送飯的傻子七,沒人進來過。

傻子七是個真傻子,一出生腦子便壞了,若不是因為他當捕頭的爹因公差死了,京兆府不會給他這份送牢飯的差事。

也因此,傻子七每回送飯送水,碗上都標著號,哪一間哪一碗,清清楚楚,一旦錯一碗,他就會徹底弄混。

傻子七這麽傻,艄公的死,不會是他害的。

可大牢的看守明明說了,艄公被關進來這期間,沒人進來過。

那麽,要不就是看守撒了謊,要不,就是傻子七送來的這碗水,被人途中做了手腳。

田泗道:“我、我、我找李大屏問問去。”

李大屏是其中一個看守。

“不必了”。雲浠道,她搖了搖頭,“他們沒有撒謊。”又解釋,“倘若是他們撒了謊,除了傻子七,還另放人進了牢房,那人既有時間下毒,何不一刀殺了這艄公更痛快?”

那些人之所以要殺艄公,就是為滅口,在一碗水裏下毒,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喝?倘他在喝之前,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豈不白費功夫?

因此,事先除了傻子七,一定沒有人來過這牢房。

看守沒有撒謊。

水是傻子七在過來時,被人做手腳了。

程昶想起一事,問雲浠:“那個要殺艄公的人,既沒進過這間大牢,怎麽確定艄公在哪間牢房的?”

雲浠還沒答,柯勇道:“三公子有所不知,咱們衙門裏,每個身上有案子的捕快,都有一間自己的牢房,倘抓來的嫌犯,也先關入自己這間,這樣一旦大人們要審案子了,衙差們就知道去哪一間提犯人。”

程昶點了一下頭,又陷入深思。

過了會兒,他看了雲浠一眼,仿佛欲言又止:“你……”

雲浠愣了愣,頃刻反應過來,對身後的人道:“田泗,柯勇,你們先帶著兩位廝役去外頭等著。”

看著人撤出牢房了,雲浠對程昶道:“三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程昶點了點頭,問的卻仿佛是一樁不相幹的:“我聽說,昨夜你值宿,今早艄公過來投案的時候,你本來在家中,是衙差去尋你,你才趕過來的?”

“是。”

程昶又道:“衙差跟你說,艄公找到了,當時,你家中有幾人聽見這事?”

雲浠一愣,心想,這可多了,今早羅姝來她府上做客,吳大夫來府上為白叔看診,柯勇來跟她說艄公投案時,恰逢方芙蘭與羅姝要去醫鋪,白叔送吳大夫離開,前院裏,阿苓,趙五與兩個雜役也在,還有為羅姝的丫鬟,套馬車的車夫,還有田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