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第2/3頁)

“加上山匪和流寇之間互相不夠信任,為防有人渾水摸魚,或是傷了自己人,他們一定會要想辦法彌補這種不信任。”

雲浠問:“怎麽彌補?”

“時間,時間不夠,最簡單的辦法,”程昶道,“服飾。”

這就跟學生上學要穿校服,有的公司要訂做制服一樣,除了消弭攀比心,提高專業度,另外就是為了增強集體榮譽感。

這是現代人的思維慣性。

雲浠一愣,明白過來:“三公子的意思是,這些賊人在衣飾上,一定有一樣的地方?”

程昶點點頭:“而且那個發號施令的,在衣飾上,除了這個一樣的地方,一定還有特別之處。”

“只要抓到頭目,審一審,今晚有多少人鬧事,分別是誰,具體計劃是什麽,就水落石出了。”

雲浠猶如醍醐灌頂,再次看向鬧事的地方,目光裏多了幾分仔細。

果然,那些鬧事的賊人頭上都裹著頭巾。

這是盛夏,頭上裹頭巾的人多的是,然而匪寇們的頭巾卻別有不同,均是土黃色,背後……似乎還有什麽紋路。

雲浠想,帶頭巾真是一個好辦法,等到該撤了,將頭巾一摘,遁入人群,誰還認得出他們?

雲浠忍不住看了程昶一眼。

他的目光安靜且認真,仍在人群裏仔細搜尋著那個刀疤仆從。

想出用衣飾的法子辨認匪寇其實不算太難,難的是,他幾乎是無須思量,漫不經心地就說出了這麽一個辦法。

雲浠抿了抿唇,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一忽兒欣悅,為三公子常人難以企及的敏睿而高興著;一忽兒沮喪,自己當了三年捕快,臨到要發揮本事時,還不如他隨心一念。

定下神來,最後覺得坦然。

霧裏花燈高照,前方朗朗。

既然路遠,自己要多多努力才是。

雲浠收回目光,重新望向人群,眼前忽地一亮:“三公子,您看!”

竹台下不遠處,有一人身著粗布皂衣,正垂著眼,快步朝他們這裏走來。

正是那個手心有刀疤的仆從。

雲浠立刻道:“我去接應他。”

程昶還未來得及叮囑一句“多加小心”,便見雲浠解下腰間的劍,握在手中,疾步下了竹台。

人群雜雜亂亂的,刀疤人也看到雲浠了。

他加快腳程,疾行數步,正是這時,身旁寒光乍現,一左一右竟出現三個頭戴土黃頭巾的匪寇。

匪寇們手舉短匕,頃刻便向刀疤人刺去。

刀疤人身手極好,然而同時應付三人,還是被阻了道。

百姓們見這裏起了兵戈,驚慌失措,紛紛朝四周散去。

人群亂湧,雲浠被阻在外圍,一時間又見周遭多出五六個匪寇,招招殺機,均是想要那刀疤人的命。

雲浠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山匪流寇中,竟還藏著那真兇派來滅口的殺手。

但她已來不及細想,刀疤人一人應付八人,左支右絀,眼見著一柄短匕就要刺入他的背心,雲浠高呼一聲“當心”,立刻拔了劍,奮力將劍柄扔去,幫他擋開了短匕。

兩人終於匯合,四周的護衛還被阻在外圍。

雲浠與刀疤人背靠背站著,對他道:“這些人我來應付,你快上竹台,去找三公子。”

“不行。”刀疤人道,“官兵來了,三公子保不住我的命,我遲早會死。”

雲浠愣了一下,提劍擋開兩個撲襲上來的匪寇,問:“讓你謀害三公子的人,究竟是誰?”

“不知道,也沒見過,我們管他叫‘貴人’,權勢……應該很大。”

雲浠明白了。

今日的事態鬧得這麽大,刀疤人眼下與人動了手,等官兵趕來,必然會把他帶走。

程昶雖貴為小王爺,卻只有一個巡城禦史的銜,沒權力在朝廷官兵手中留下他,況乎這夜今上也在,即便程昶有法子救他,也要等今上審過以後了。

而那個所謂的“貴人”,既然在官兵中有耳目,那麽一定會趕在程昶救刀疤人之前,滅了他的口。

因此,無論刀疤人去找三公子,還是留在這裏與匪寇纏鬥,最後都會落入官兵手中,都是死路一條。

這刀疤人今日來找程昶,並不是信任程昶,而是被逼到絕境,為保命而來的。

除非確定自己能活著,否則他什麽也不會說。

看來……今夜已不是向他問話的最好時機了。

雲浠遏住一個匪寇的手腕,反手一折,將他搡開,問刀疤人:“你能保住自己的命嗎?”

“什麽?”

“我掩護你走,你能不能保命?”

刀疤人一咬牙:“能!”

“好!那你一定好好活著,重新找個時機,再來見我和三公子。”

話音落,腳尖一點,騰身而起,橫劍往跟前一擋,疾退數步。直至人群邊緣,劍在手心打了個圈兒,橫空一掃,把迫近的匪寇逼退,同時將刀疤人一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