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第2/2頁)

“鄆王妃?”程昶愣了下。

爾後他反應過來。

大綏女子可做官,其中官至極品者,當屬當今的鄆王妃殿下。

她世家出生,才情極高,當年科舉殿試還中了探花,後來嫁給鄆王,也沒辭了刑部的差事,如今已官拜刑部侍郎。

只是,鄆王與鄆王妃一個轄著大理寺,一個轄著刑部,兩人的關系卻是出了名的不睦。

鄆王風流,娶了鄆王妃後,又納了幾房選侍,有名分沒名分的姬妾養了十幾人,與鄆王妃雖是夫妻,兩人卻有些形同陌路的意思了。

吏目回道:“三公子有所不知,這樁案子,刑部坐鎮的堂官正是鄆王妃。”

程昶點頭,想著還有兩日就該上白雲寺了,送走了吏目,當即就去了刑部的囚牢。

關著羅姝的囚室十分幹凈,聽引路的獄卒說,羅姝這些日子統共就受了一回拶刑,她身子嬌貴,疼不過半刻就昏暈過去,等醒來後,仍是咬緊牙說自己不曾害人。

幾個大理寺與刑部的刑審官沒法子,羅姝是貴女,總不能屈打成招,於是退而求其次,這陣子反倒常去裴闌那裏問話了。

囚室裏的錄事已在恭敬地候著了,羅姝見是程昶來了,一時怔然,半晌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我沒有殺人……”

程昶過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姚素素的案子,他是為了自己,為了打聽要害他那位“貴人”的線索。

奈何一旁有個錄事,他問話不能太直接,迂回地打聽了一下秋節當日的細節,爾後旁敲側擊:“我聽說你這半年下來,每回陪方氏去藥鋪看病,中途都會離開一陣,是嗎?”

羅姝道:“那藥鋪裏有股藥味,我聞不慣,是以每回都獨自出去走走。”

“離開多久?”

“半個時辰左右。”

程昶點頭,他早聽雲浠提過,藥鋪裏的醫婆為方芙蘭行針的時長差不多就是半個時辰。

“離開後去做什麽了?”

羅姝茫然,想了一陣才道:“去鄰近的香粉鋪子、衣料鋪子逛一逛,偶爾乏了,就去秦淮河邊的亭子裏坐坐,打發打發時辰。”

她精神頭不好,眼底烏青發黑,說起話來,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程昶原本疑羅姝是趁著這個時候,去給那位“貴人”報信的,眼下看她這幅樣子,也拿不準她說的是真話假話。

他上輩子生活在法治社會,沒什麽審案的經驗,見羅姝半日裏吐不出一句有用的話,只能順著疑點往下查。

“我聽雲浠……雲校尉說,這些年在金陵,羅府與忠勇侯府並不怎麽往來,你與方氏之間,更是連相熟都談不上。為什麽今年年初,她一出喪期,你忽然與她情同姐妹,甚至連她去藥鋪子,你都不嫌麻煩,常常陪著?”

羅姝聽到這一問,明顯怔了一下。

片刻,她垂下眸,小聲道:“因為、因為裴二哥哥……”

“裴闌?”

“是。”羅姝咬了下唇,“我……自小就喜歡裴二哥哥,可是裴二哥哥和阿汀是指腹為婚,我怕裴二哥哥從塞北一回來,阿汀就要嫁給他,如此我就再沒有機會了。”

“我……想知道阿汀是怎麽打算的。可是,想必三公子也了解阿汀她這個人,這些事,她都是藏在心裏,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正好芙蘭姐姐出了喪期,二月初,還是三月初來著,那日她進宮,累著了,險些暈在護城河邊,我就過去幫她。芙蘭姐姐性情溫柔,我想著,或許阿汀不願意對我說的事,芙蘭姐姐願意對我說。”

“因此,你才借著陪方氏去藥鋪看病為由,與她相交?”程昶問。

羅姝點點頭:“我本來也沒報什麽能嫁給裴二哥哥的希望,可是芙蘭姐姐一直憂心阿汀的親事,有回,她與我說,阿汀這幾年來,竟從未主動提及過裴二哥哥哪怕一回,八成是心裏根本沒有這個人,並不想嫁去裴府,我這才徹底生了要嫁給裴二哥哥的念頭。”

程昶聽了這話,不由一愣。

他知道雲浠和裴闌是指腹為婚青梅竹馬,那日在裴府,他看她解親時決絕又傷心,原還當她心裏或多或少是裝著裴闌這個人的。

眼下聽羅姝這麽說,才明白過來,原來雲浠之所以決絕,不過是因為她重情義,而她彼時的傷心,也只是為了忠勇侯府,為了雲洛罷了。

原來她根本沒喜歡過裴闌。

程昶這麽想著,不知怎麽,心裏竟微覺松快。

但這松快也只在一瞬之間,很快,他的思緒又回到正軌,問羅姝:“所以你和方氏走近,僅僅是因為裴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