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第2/3頁)

鬥篷人聽了這話,眉心微蹙,似是有些動怒,然而片刻後,他卻放緩語氣:“不怪你,毛九這個人,確實有些本事。”

否則他也不會派他去接洽艄公,讓艄公往程昶袖子裏塞金磚頭。

“多謝殿下體諒。”柴屏道,“不過屬下今日逗留在宮中,並非全無所獲,屬下打聽到一個十分要緊的消息。”

他看了鬥篷人一眼,壓低聲音,“陛下這陣子,已開始調動皇城司的人馬了。”

“此事本王知道。”鬥篷人悠悠道,“父皇讓衛玠帶著人去查雲舒廣的案子,再查一查當年皇兄究竟是怎麽死的。”

“這是好事。”鬥篷人一笑,“衛玠與雲洛的交情好,有他帶著皇城司的人插手忠勇侯府的案子,姚杭山這個樞密使,就做不了太久了。”

“不止呢。”柴屏道,他稍稍一頓,理了理思緒,“按說皇城司的人行事該十分隱秘,這事叫咱們的人發現,著實算個意外。”

“殿下這些年不是讓咱們的人盯著明隱寺那頭嗎?大約五日前吧,咱們的人在山下遇到幾個商客,跟他們打聽附近的路。本來呢,咱們的人扮作農夫,那些人扮作商客,該是兩不相疑的,結果咱們的人上山小解,卻發現那幾個‘商客’也上了山。咱們的人覺得蹊蹺,就一路跟了過去,這才發現這幾個‘商客’竟進到明隱寺裏頭去了。”

“殿下您想,自從十二年前那場血案一出,陛下明令荒置明隱寺後,還有什麽人能進寺裏去?只能是皇城司的人了。若非咱們的人早已在附近扮了數年農夫,想必憑皇城司的人的敏銳,定然會有所警覺,不會上山的。”

“屬下猜想,陛下現今的身子……該是大不好了,因此等不及,想要加緊找一找當年在明隱寺失蹤的那個人,這才又派了皇城司的人去查問線索。”

鬥篷人聞言,坐著半晌沒吭聲,須臾,他冷笑著道:“難怪今日家宴上,太皇祖母一提起明隱寺,父皇便將宴席散了,還獨留了皇叔一人說話,這是他的心結,也是他唯一的解。”

柴屏聽昭元帝獨留下琮親王,愣了一下,疑道:“殿下,陛下對親王殿下信任至極,留下親王殿下說話,會不會打算讓琮親王也去尋當年在明隱寺失蹤的那個人?”

“怎麽可能?”鬥篷人失笑。

馬車在一道深巷裏停下,柴屏先一步下了馬車,提著燈,將鬥篷人引著往泊在巷口的另一輛馬車走去。

“雖然當年在潛邸時,父皇與皇叔一路走來,生死同舟,但他老人家畢竟在龍椅上坐得太久了。皇位啊,人一旦坐上去,就會變得疑心重重。父皇對我如此,對皇叔,哪怕還存有當年的信任,也不可能毫無保留了。事關儲位,父皇絕不會讓皇叔插一腳進來。何況我動了明嬰,皇叔面上看雖沒什麽,私底下難道不想查出真相,然後除掉我嗎?”

“父皇是既盼著他查,又怕他查,就譬如他對明嬰,是既盼著他能醒事,又擔心他太清醒。所以父皇他老人家留下皇叔,八成既是為了安撫,又難免要打壓。怎麽安撫呢?想來快要封明嬰為王世子了。因此他老人家大約還要提點皇叔一番,讓他轉告明嬰,身為將來的親王,安分守己才是緊要,切莫與雲氏一門走太近,尤其是雲浠,畢竟忠勇侯府可是掌了大綏百年兵的。”

言罷,就著柴屏的手,登上自己的馬車。

柴屏立在車外恭敬道:“殿下說的是,屬下受教。敢問殿下,陛下派皇城司的人去明隱寺的事,咱們可要應對一二?”

“應對?”燈火將鬥篷人的側影映在側壁上,勾勒出虛虛一個輪廓,他似乎有些乏,擡手捏了捏眉心,“除非明嬰那裏有動靜,否則不必應對了。”

他長長一嘆:“他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難免寄希望於別處,以為當年明隱寺失蹤的那個人是靈丹妙藥呢。也罷,隨他找去吧,大海撈針,看他能找到什麽時候。”

……

卯正時分,天邊剛泛起一絲水藍,程昶便起身了。

他這大半月奔波在路上,昨夜回王府歇下,是難得好眠,雖沒睡太長時辰,醒來後人倒是十分精神。

孫海平在一旁的耳房裏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看程昶已洗漱好了,訝異道:“小王爺,您這麽早就起了?”見他換了身官袍,不由地又問:“今上不是準了您幾日休沐麽?怎麽還要當差?”說著,忙道,“那您等等小的,小的這就換身衣裳陪您巡街去。”

他想著程昶是巡城禦史,現如今回京了,要上值當差,自然該去巡街。

程昶看孫海平一副睡糊塗了的模樣,說:“不必了,我去刑部。”

孫海平愣了愣,這才想起程昶昨日派人跟刑部的人打了招呼,說要去提審羅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