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第2/3頁)

她心中存了點很美好的願景,有的近在咫尺,有的遙不可及,左右快入夜了,索性在河畔放了燈再回去吧。

雲浠這麽想著,正埋下頭選燈,余光不經意間,掃到一個人影。

她轉頭看去,只見一襲褐衣在往來人群裏轉瞬即逝。

褐衣?

雲浠驀地想起趙五白日裏的話——

“府外總有一個穿著褐衣,遮著臉的人在附近的巷口轉悠,看身形,很像過世的少爺。”

雲浠的手不由顫了一下。

她穩了穩心神,將手裏的燈放下,沿著秦淮河岸,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借著水影與附近的琉璃燈,留意後方的動向。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一個身著褐衣,遮著臉的人又跟了上來。

雲浠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她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卻不敢立時去認人。趙五說了,這個褐衣人警覺得很,且有功夫在身,人一旦走近,他就會跑。

雲浠正打算將這褐衣人引去一條巷弄再作截堵,誰知就是她這一猶豫的功夫,褐衣人竟似有所察覺,轉身就朝來路走。

雲浠心中大急,立刻跟了上去。

趙五說的是真的。

饒是這個人一襲褐袍遮住了面貌與身形,可單就這身形來看,當真有些像哥哥。

天已黯了,桐子巷萬燈齊燃,賞燈的人熙熙攘攘,幢幢燈影映在水裏,映在夜空,繽紛斑斕得不似在人間。

可雲浠卻無心觀賞這上元夜地花燈,那個褐衣人已經發現她了,他在原地微一頓,腳步越來越快,狂奔起來。

雲浠不及反應,高呼一聲:“站住!”不管不顧就去追。

褐衣人的功夫底子果真好,饒是大街上擠擠挨挨的都是人,他仍然跑得極快。

但他似乎並不熟悉桐子巷的路,穿過幾條小弄,眼見著一條長街跑到了頭,情急之下,竟掀翻了一旁一個花燈攤子,縱身躍進攤子後的短巷中。

各式各樣的花燈落了一地,雲浠本想幫忙撿,奈何眼前的短巷雖是絕境,憑褐衣人的功夫,翻墻跑綽綽有余,她生怕跟丟那個褐衣人,急著去追,不期然竟還踩碎了幾盞燈。

小販傻了眼,在身後大罵:“你你你你,你們做什麽!你們賠我的燈!”

雲浠根本來不及應答,短巷是背巷,裏頭黑漆漆的,她沒聽到翻墻的聲音,於是放緩步子,慢慢往裏摸索。

褐衣人大概是藏起來了,雲浠悄無聲息地往裏走,一邊探手取火折子,正在這時,耳畔忽然有勁風刮過。雲浠偏頭一躲,下一刻,又有一掌自正面襲來。

雲浠的雙眼已適應黑暗了,她認出此刻與她交手的人正是褐衣人,暗自一咬牙,當即卸了防備,不管不顧地要去揭他的兜帽。

這個褐衣人擺明了不想傷她,本來一掌已劈了出去,見她不設防,硬生生地又收了回來,一時之間竟被雲浠這一套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招式逼得左支右絀。

“青天老爺,在那邊!”

忽然巷口傳來叫嚷聲,褐衣人回頭一看,竟然是之前的小販引著巡城禦史過來了。

“好了好了,不打了!”

褐衣人自往後退了三步,擡手就將身上的鬥篷一掀。

一襲褐袍委地,映照著不遠處官差手裏的火光,眼前分明是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

她與雲浠一樣都束著馬尾,兩道長眉微微上挑,雖是單眼皮,但眼形猶如月牙,十分好看,唇角緊抿的時候是往上翹著的,帶點笑意,帶點倔強的俏。

雲浠認出眼前人,當即大喜:“阿久!”

阿久似乎很得意,勾手攬過雲浠的肩:“功夫不錯,有長進,就是離我還差點兒!”

雲浠左右看了下,問:“就你一個人嗎?”

“啊?不然呢?”阿久順著雲浠的目光也四下一看,“你覺得還有誰?”

雲浠微一沉默,她有點失望,可轉而再一想,哥哥已過世四年了,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念想,如今阿久能回來,已很好了。

雲浠又開心起來,問:“那這幾日,在忠勇侯府附近的也是你?”

阿久道:“是啊。”

“之前兵部不是說你們要二月才到金陵嗎?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腳程快,老忠頭他們追不上我。”阿久得意地一揚下巴,“本來想先回來一步,給你個驚喜。好不容易打聽清楚去侯府的路,上門一看,一半都是不認識的人,有一個長得白白凈凈的,秀氣得跟個姑娘似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人。”

雲浠笑了,剛想和她說長得白白凈凈的那個人是田泗,只聽身後有人道:“這裏,就在這裏,就是她們倆掀了我的攤子。”

是剛才賣燈的小販帶著巡城禦史到了。

借著燈火一瞧雲浠和阿久,“嘿”了一聲,捶胸頓足道:“你說長得好好的兩個姑娘,怎麽竟幹些毀人生意的勾當?官老爺,您可得還小人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