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第2/3頁)

鳴翠見這情形,不由問:“大小姐,您是在等什麽人嗎?”

雲浠還沒答,一旁盤腿坐著的阿久就道:“她能等什麽人,她是著急出去打仗吧!”

她從高木凳上躍下,來到桌邊,隨手撥了撥桌上剪好的花紙,挑出一朵開得極艷的牡丹,贊嘆道:“人間富貴花!這個好,這個給我吧,我拿去掛樹梢頂上!”

白苓道:“阿久姐姐既然喜歡,拿去好了。”

阿久滿意地將牡丹收了,問:“你還會剪什麽?要不再給我剪兩個金元寶?”

鳴翠抿唇一笑:“阿苓妹妹手巧,什麽都能剪好,阿久姑娘可以讓她給你剪一副百花圖。”

“什麽都能剪好?”阿久似乎不信,她在桌上的彩紙堆裏翻了翻,找出一張紅紙,“我其實不大喜歡花兒啊草啊什麽的,這樣,你給我剪一個將軍,手拿長矛,威風凜凜的那種。”

白苓點點頭,接過紅紙,仔細思量一番,在紙上落下剪子。

須臾,一個人像自紅紙上漸漸成形,鳴翠在一旁看著,忽然訝異道:“大小姐,阿久姑娘,你們快來看,這不是少爺嗎!”

雲浠移目看去,紅紙上的人身著甲胄,眉峰淩厲,與雲洛果真有八|九分相似。

“我看看!”阿久一手拿過人像,仔細看了眼,當即一拍白苓的肩,驚喜道,“還真像!”

她對這人像剪紙實在愛不釋手,反復看了數遍,本想揣入腰囊裏收好,又怕起了褶痕不好看,在雲浠的櫃櫥裏翻了翻,找出一個方木匣,把雲洛的人像收入其中,然後看著白苓,熱切地道:“你再幫我剪幾個人行不行?”

白苓問:“阿久姐姐還想要誰的人像?”

“剪一個阿汀,再剪一個老忠頭。”阿久說著,轉而一想,她阿爹帶著忠勇侯舊部回金陵那天,只有雲浠和方芙蘭去接了,白苓沒去,於是道,“算了,老忠頭你沒見過,剪一個我吧,我的人像要比阿汀和雲洛都大些,威猛一些!”

白苓點了點頭,從桌上仔細揀選了兩張紅紙,持剪剪起來。

阿久看她剪紙剪得好,一時間也起了興味,從桌上隨意拿了張紙,比對著雲洛的人像,也學著剪起來。

她手笨,剪了半晌沒剪出個鳥來,立刻自暴自棄,看雲浠也剪得歪瓜裂棗,把她拽出屋,說:“阿汀,咱們去秦淮河邊兒玩吧,我想放燈了,今天是花朝節,可以放燈。”

雲浠道:“上元節那天不是帶了幾盞燈回來麽?”

“上回的?早放了!”阿久道,“你是說琮親王府那個小王爺給的祈天燈對吧?你去明隱寺那兩天,你嫂子跟我、鳴翠、還有阿苓一起放的,我們還各自在燈上寫了願望。你別說,那燈真挺靈的,你嫂子在燈上寫‘沉冤昭雪’,結果侯爺真的就昭雪了!”

她勾著雲浠的肩,推著她往府外走:“走吧走吧,再不出門去,過會兒天黑了,咱們就該去西山營了。”

雲浠一聽這話,心下沉了沉,她頓住步子,對阿久說:“阿久,我有點事要辦,不能陪你去秦淮河。”

“什麽事?怎麽沒聽你事先提過?”

雲浠不想瞞著她,可也不知該怎麽與她解釋,思來想去只道:“我事先與一個人約好了,要……先去和他道個別。”

言罷,她生怕阿久追問,快步走到府門外,解開拴在木樁上的馬,翻身而上,朝阿久招招手:“我一定盡早回來!”

申時將末,日暮未至,這個時辰,金陵中人或在家中忙著夜飯,或早早上秦淮趕花朝了,街巷中反倒沒什麽人。雲浠一面打馬往琮親王府趕,一面在心中想,她就只去見他一面,跟他說一句她要走了,讓他多多保重就好。

反正整個金陵都知道他們相熟,她登一登王府的門,又不進去裏面,怎麽了?

打馬路過一條巷陌,對面有一輛馬車迎面駛來,雲浠原沒怎麽在意,擦肩而過時,忽然覺得不對勁,馬車很眼熟,駕車的人……似乎更眼熟?

她驀地勒馬,催著馬調了個頭,朝那馬車望去。

馬車也調過頭來了。

駕車的人是張大虎,不一會兒,車上下來一人,身著月白常服,眉眼如水墨浸染,手裏拿著一道明黃聖旨,迤然向她走來。

離得近了,程昶展開聖旨道:“忠勇侯府雲氏女,接旨。”

雲浠愣了一下,連忙下馬,單膝跪地:“臣在。”

“朕紹膺駿命,今已查明,昔塞北一役,忠勇侯雲舒廣追出境外,系糧草短缺所致,並無貪功過失,今,令禮部張榜,將其清白之名告昭天下,並賜金印紫綬,以表其功——”

雲浠適才見程昶要念旨,原還沒有反應過來。

昭元帝雖下令讓三司查明忠勇侯的冤情,可這案子畢竟牽涉鄆王,審案的過程必定困難重重,即便能夠結案,昭元帝那裏也會拖上十天半月,沒成想程昶竟趕在她出征前就把這案子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