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第4/5頁)

周才英聽了這話,臉色煞白,十分戒備地問:“你、你什麽意思?”

程昶心頭湧上極其不好的預感,逼近一步,正要開口逼問,沒想到只他這一個舉動,周才英就嚇破了膽,擡手捂住頭,倉惶道,“當年大公子的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是自己染上臟病的,我就是陪著他去畫舫而已,你不能怨怪在我身上!”

大公子?

程昶愣道:“琮親王府的大公子?”

他早已病逝的哥哥。

雖然穿來只一年,但程昶知道,原來的小王爺並不是生來就惡貫滿盈的,聽說小時候也懂事乖覺,一直到琮親王府的大公子病逝,他才慢慢長歪了的。

常人都說,當年大公子沒了,最傷心的不是琮親王與王妃,而是總是以大公子馬首是瞻的琮親王府三公子。

難怪這麽久了,除了太皇太後,幾乎無人在他面前提過周才英。

周才英是太皇太後的娘家人,太皇太後年紀大了,自是希望他們能和好如初。

可是,既然當初的小王爺認定自己兄長的死跟周才英有關,任何知情人在他面前提周才英,無疑於揭他心上的瘡疤。

衛玠是這幾年才在皇城司走馬上任的,不知道他和周才英之間的齟齬說得過去。

可是有一個人,不可能不知道。

程昶忽然想起那日他去戶部,陵王提起上元夜的事,笑說當夜他不在,是周才英幫他放的燈。

他還說,他記得程昶兒時與周才英最玩得來。

可是,真正的小王爺認定是周才英害了自己哥哥。

他們之間,怎麽可能最玩得來?

程昶想,他或許知道只陵王為什麽要故意在他面前提周才英了。

他在試探自己是否“失憶”。

而這天底下,最想知道他是否“失憶”的人只有一個——“貴人”。

程昶看著周才英:“是陵王,指使你來皇城司,把宛嬪的事告訴衛玠的?你們想趁著武衛不在我身邊,利用陛下重懲衛玠,把我引出皇城司內衙,然後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話未說完,他忽然頓住。

程昶左右一看,眼下他所在的地方,不正是那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內外衙通道?

“殿下,您怎麽了?”一旁的武衛見程昶神情有異,不由問道。

程昶尚未答,周才英先一步慌了神,他一步步後退,幾乎帶著哭腔:“不是我要害你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個叫柴屏的大人,只是吩咐他把宛妃的事告訴衛玠罷了。

程昶懶得理他,急促地道了句:“走!”

他一直隱瞞自己“失憶”,就是怕有人利用這一點對自己下手,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被人找到了機會。

誰知他才剛走了沒幾步,心上驀地一陣劇痛,迫得他幾乎站立不住,不得不彎下腰,伸手捂住心口。

程昶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疼痛,究竟是因為自己情急所致,還是現代的身體有了感應。

總不至於那個老和尚趕在這個關頭招魂了吧。

這可太他媽操|蛋了。

黃昏已至,日霞在水意泠泠的青石路上鋪就一蓬暗金,他離通往內衙的門其實不遠,奈何心上劇痛,哪怕有武衛摻著,也實在走不快。

正這時,通道右手旁的值房內忽然出來兩人。

他們見了程昶與武衛,也不上前幫忙,而是徑自去通道口,掩上了通往內衙的門。

就像掩上了唯一的生門。

程昶知道他們是陵王安插的人——他中午過來的時候,衛玠就提過了,這兩日宣稚正負責調換皇城司和殿前司的人手,外衙裏沒幾個信得過的,陵王雖動不了皇城司內衙,但往外衙安插幾個自己的人,還是做得到的。

程昶只是不明白,這些人既然殺意昭昭了,何不立刻對他動手,掩門之舉是什麽意思?

身旁的武衛也覺出不對勁了,見那兩人掩上門,快步往他們這裏來,當機立斷道:“殿下,您快逃!”提劍迎上去。

身後傳來刀兵的碰撞聲,程昶沒有回頭看,心上的疼痛緩和了一些,他沿著通道,快步又往外衙去。

哪知剛走了沒幾步,就見一名外衙小吏引著幾名穿著公服的大員朝他這裏走來。

排頭的一位四品公服,正是與他同在禦史台任職的侍禦史柴屏。

身後的武衛見狀,一邊拼殺一邊松了口氣,催促程昶:“殿下,快去柴大人處!”

然而程昶遇事清醒更勝常人十分,眼下已是草木皆兵,見到柴屏,他只覺得蹊蹺,皇城司與禦史台向來沒有公務牽扯,柴屏怎麽會這麽湊巧來了皇城司?

他慢慢緩下腳步,四下望去,只見通道左側尚有數間連通的值房。

他步子一轉,就往值房裏逃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噗”的一聲,竟是之前為柴屏引路的小吏被柴屏手下的人當胸一刀貫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