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第2/4頁)

田澤與田泗的來歷,他們二人的真實身份,她從來沒有深究。

眼下想想,當年父親戰亡,哥哥戰敗,整個金陵幾乎無人與忠勇侯府相交,她的身邊忽然出現兩個願與她共甘苦的人,難道僅是巧合?

這些年,田泗與田澤一遍又一遍地說起忠勇侯府待他們有恩,她一直不以為意,如今回想,他們所謂的恩,究竟是指她把田泗收來身邊做捕快,還是她父親雲舒廣待他們的恩情?

田泗說過,他的口吃是曾經遇上歹人嚇出來的,而當年明隱寺血案,豈不正是五殿下與小太監平生第一回 見血?

田澤日前提過,他的亡母擅畫,而五殿下的生母宛嬪生前正是丹青大家。

這些細枝末節當時覺得稀松平常,而今想來,竟然全是破綻。

雲浠雖然猜到田澤就是五皇子,心中並沒有松快多少。

她記得有回她為白苓去跟田澤說親,田澤說過,他以後會與田泗一起離開金陵的。

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打算要認回皇子的身份。

可是今日,程昶卻叮囑她說,無論發生什麽,近日不要到宮裏來了。

雲浠細細琢磨著這話的意思。

她是有禁令在身的,究竟會發生什麽,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闖禁令趕去宮中?

雲浠忽然想到程昶眼中的陰翳,那一抹被他潛藏在眼底,嗜血一般的猩紅。

是啊,三公子上回就跟她打聽過田泗與田澤的事,憑他之智,難道看不出田澤的異樣麽?

還是說,今夜田澤去文德殿求的一頓板子也並非巧合?

是有人從中斡旋,有心安排?

畢竟三公子轄著三司呢。

雲浠終於知道讓自己忐忑不安的預感是什麽了,他讓她留在府中,是因為宮中將出大亂子吧?

父子相認,兄弟鬩墻,兵戎相見。

他一手安排的大亂子。

雲浠驀地一下站起身,疾步出了府門,策馬就往田宅趕去。

很快到了田宅,她將馬拴在一邊,上前拍門:“田泗是我!”

只這一聲,宅門“吱呀”一聲就開了,田泗穿得齊整,眼底烏青,儼然是擔心田澤的安危,一夜沒睡——雲浠分明早已派人知會過他田澤已沒事了的。

田泗見了雲浠,有點詫異:“阿阿汀,你怎麽——”

然而他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

他從沒有見過雲浠這副神色,目光灼灼得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田泗,望安他,其實就是五殿下對嗎?”雲浠開門見山。

田泗張了張口,別開目光:“阿汀,你、你在說,在說什麽?”

“當年我阿爹去塞北,曾把兩個人交給啞巴叔照顧,就是你與望安對嗎?”

“我哥哥十七歲平了嶺南之亂後,就被朝廷封了大將軍,除了當初在塞北的人,沒人會喊他少將軍,你第一回 見到我哥哥,卻跟塞北的人一樣,稱呼他為少將軍,因為你也在草原上住過,對嗎?”

“你擅文墨,自從我當了將軍,你寧肯做一個跟在我身邊做一個沒實權的校尉,也不願處理文書,甚至連樞密院都不願多去一趟,為什麽?是因為樞密院,或者是宮中有什麽人認得你嗎?”

“田泗。”雲浠道,“你我相識經年,患難與共,我只想聽一句實話。”

田泗猶豫了半晌,一咬牙道:“阿、阿汀,我們不是,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是因為,因為我們——”

可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問,“你、你你你怎麽,這個時辰,過來?是不是,是不是望安他,他出事了?”

“我不知道。”雲浠垂著眸,她沒提程昶,只說,“他昨晚挨了板子,陛下也許會借著這個時機……認回他。”

田泗聽了這話,臉色一白,一聲不吭地鎖上宅門,疾步就往巷外走。

雲浠追上去:“你去哪裏?”

“我、我去宮裏,找望安。”

“不行,你別去。”雲浠攔住他,“我去。”

昭元帝能認回五皇子固然是喜事,但這麽多年來,五皇子如果只是流落在外倒罷了,他明明就在金陵,甚至明明就在宮中,卻不肯與父相認,豈知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欺君?

田澤是皇子,昭元帝自然不會問罪於他,可一旦這位老皇帝回過味來,想到自己與最寵愛的第五子蹉跎經年,豈知不會遷怒田泗這個一直陪伴在五皇子身邊的太監?

縱然田泗這些年一直照顧田澤,保護田澤,但是聖心難測啊,功過是非不過系於帝王一念之間。

他也許會想,都是你,教唆吾兒不得與朕相認。

又或者,他會覺得,田澤身為一個皇子,將來要擔起萬鈞重擔,不得與一個閹人走這麽近。

雲浠道:“我這就去宮裏找望安,一旦發生什麽,我立刻派人來告訴你,你的身份太特殊了,萬不可在陛下與望安相認之時出現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