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行了,手續辦好了,這邊掃碼付費就可以了。”

護士長把出院證明遞給程昶。

“像你這種情況,我們這邊建議最好是不要出院,畢竟過幾天還有個手術,但你既然堅持,出去後注意休息,飲食上一定要清淡,給你定的手術時間是這個月九號,記得提前兩天過來辦理入院手續,到時候還要做一套全面檢查。”

程昶點頭:“好。”繳了費,收好出院證明,提著行李出了住院部。

說起來也是運氣好,他在上海的主治醫生半個月前剛好來杭州開會,聽說他在希望小學出事,借浙一的地方緊急安排了手術,這才搶救過來。

程昶在醫院昏迷了十多天,一個禮拜前醒來,身體各方面指標都好,就是整個人人非常消沉,一閉眼就噩夢連連。

也是,親眼看著自己化為屍灰,是個人都緩不過勁兒,直到這兩天好點了,去精神科做完鑒定,才辦理出院手續。

程昶到了停車場,給老和尚打電話:“你們哪兒呢?”

老和尚那邊吵得很,“剛排好隊,等著上串兒。你辦完手續了?要不來吃點?這家串串香特別火,正經成都人開的,祖傳秘方!”

大中午吃串串香?

程昶還沒答,就聽賀月南在一旁說,“人心臟病,能吃這個嗎?”

“哪個位置?”程昶問。

老和尚報了個地址,程昶點頭:“行,你們吃著,我過去找你們。”把行李放去後備箱,上了車。

這幾天正是五一假,出行的人有點多,老和尚來杭州,多半就是為了旅遊,來之前就做了攻略。程昶昏迷的這陣子,他一邊陪床,一邊也沒閑著,西溪濕地千島湖什麽的都玩了,西湖也逛了幾圈,這兩天沒處折騰,就看本地吃播,然後發現一家被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串串香店,賀月南都跟他說這是營銷了,但老和尚就是上當,非拉著他來吃。

別說,小破店還真挺火,趕上五一節,大中午都要排隊,客人多是高中生和大學生,紮堆地來,店裏簡直人擠人。

老和尚跟賀月南剛吃一會兒,程昶就到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走過來時,碎額發,寒星眸,一身吹面不寒的楊柳風,連五月有些燥熱的陽光都幹凈溫煦起來。

帥就算了,氣質太好,收起大長腿往小板凳上一坐,居然坐出了點古代清貴公子的影子,一整個店的人都在看他。

老板娘拿著點菜單,殷勤地湊過來:“吃串兒麽?”

程昶道:“不用,我等朋友。”

“那您等,那您等。”老板娘彎眼笑。

老和尚問程昶:“真不吃點?有不辣的。”

“在醫院吃過了。”

老板娘束著耳朵在一旁聽,聽到這句,看程昶臉色尚好,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倒了一杯熱水送過來:“醫生啊?那工作是挺辛苦的。”

程昶沒解釋:“嗯。”

程昶本來以為要等一會兒,埋頭跟浙大的師兄通了幾條微信,老和尚和賀月南就吃好了,老板娘趕緊過來擦桌子,恨不能把他們送到車子邊。

老和尚喜歡大G,竄上了副駕駛,程昶坐在駕駛座上,見陽光有點烈,從手套箱裏取出一副茶色墨鏡,還沒戴上,老和尚一把搶過來,破口斥道:“不是,你都長成這樣了,還戴這玩意兒?講不講點天理了?能不能給普通長相青年留一條活路了?沒看我師父從吃串串香開始就淪為一塊背景板了嗎?”

程昶:“……”

“我戴這個,”程昶看了一眼後座上生無可戀的賀月南,頓了好一會兒,才誠懇地解釋,“是為了遮光。太陽大,方便開車。”

老和尚:“哦。”把墨鏡還給了程昶,“我們去哪兒?現在就出發去宣城嗎?”

“先去一趟浙大。”

程昶復旦有個學化學的師兄,本科畢業後,到浙大讀碩士,之後留校搞化工科研,程昶一個星期前醒來後,拿了個東西給師兄化驗,今天特地過去取。

到了浙大東門,師兄已經在校門口等著了,程昶沒熄火,讓老和尚與賀月南留在車上,下了車,跟師兄招了招手。

師兄跑過來,把一個防輻射盒子與一頁報告交給程昶:“你不讓取樣,也不讓用專業器材測硬度,只能放電子顯微鏡下觀察,所以沒看出來具體是什麽玩意兒。看成分,基本都是水分子,另外還有點無機鹽什麽的,有點像冰,但是我拿手粗略測了下,這玩意兒可比冰硬多了。”

程昶點了下頭,打開盒子看了一眼。

防輻射的盒子裏,裝著一顆半個指甲蓋大小的小珠子。

珠子是透明的,內裏斑斕似有光,放在暗處格外奪目,這會兒被正午的陽光一照,反倒不怎麽起眼,跟夜明珠似的,卻不是夜明珠。

這是程昶昏迷醒來當日,忽然出現在他手心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