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頁)

她不說還好,她非要提這一嘴,清脆的一聲,周津延把杯盞重重地擱在了案幾上,瞪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是他想喝了嗎,嘴裏全是喝了她宮裏的茶留下的詭異味道,濃茶都壓不下去。

回味起那股味道,周津延咬緊牙齒,骨節分明的手死死地握緊杯壁,又喝了一口濃茶。

幼安莫名其妙地皺眉,瞪她做什麽?

不聽她的勸,那就算了,反正到時候睡不著的也不是她。

這回兒已經到了深夜,幼安眼皮子開始打架,她努力睜大熬紅了的眼睛,試探地問道:“督公還有旁的要問的嗎?沒有我就想回去了。”

周津延手掌握拳抵住薄唇,輕咳一聲,他該問的都問的,擺手,表示她可以走了。

“那隨我一起來的宮女呢?”幼安還惦記著珠珠。

“找孟春。”周津延眉宇緊蹙。

聽這兇巴巴的語氣,幼安不知怎的就安心了,想來珠珠也沒有出事,也不指望他相送,站起來微微欠身,轉頭就走。

走到一半,忽而腳步微頓。

周津延握著杯盞把玩,嘴裏全是濃茶的澀味,嗓音有些低沉:“舍不得走了?”

幼安裝作沒聽到他的陰陽怪氣,轉身望著他:“我把督公的袖爐帶來了。”

出門前,就想著帶在身上,尋個機會還他。

周津延原本就沒打算要她還,不過一個袖爐罷了。

但幼安卻是不放心地走回來,站在短榻前,發現袖爐不在上面了。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把它提在手裏拿過來了,怎麽就消失了呢?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饒有興味盯著她的周津延,臉頰熱騰騰的,他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弄丟,不還的吧!

她喃喃地說:“我沒有騙你。”

周津延貌似貼心地道:“無礙。”

他越這樣說,幼安就越著急,紅著眼眶,執拗且認真地說:“是真的。”說著蹲下身,跪在地屏上,幹凈的手掌也撐著地屏,歪著腦袋在短榻下方掃視,果然,那袖爐就在靠著墻壁的塌腿前。

幼安想,這可能是她在打瞌睡的時候,無意中碰到,掉到地上滾到裏面的。

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仰著嬌艷的面龐,眼睛彎彎的,笑起來露出貝齒,擼起袖子,胳膊探進去:“就在裏面,我才沒有騙你,等我您拿。”

周津延扶額,似乎無奈輕笑了一聲,起身繞過案幾,快步朝她走過來。

“馬上就拿到了。”幼安。

周津延彎腰,手掌握著她細弱的胳膊,低聲道:“起來。”

幼安賴在地上不起來,還有些嫌棄他擋住光了,推搡著他。

就在周津延要鉗住她的臂膀,強制拉她起來的時候,她“哎呀”一聲,摸到了。

周津延松開她的胳膊,拎了拎下擺,半蹲著看她。

她呼呼喘著氣,面上帶著潮紅,好像累極了,白到晃眼的半截小臂露在外面,紅了一片,甚至還沾了灰。

臟兮兮的小手捧著袖爐,擡起來,挑挑黛眉,十分神氣:“喏!”

因著袖爐是按周津延手掌大小定制的,托在她手裏,顯得格外的大。

周津延低頭笑了笑,拿出絹帕遞給她。

幼安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袖爐,袖爐上的玉石蒙了一層灰,她明白過來,他是要自己把袖爐擦幹凈再還給他。

她接過潔白的絹帕,蓋到袖爐上,小心仔細地擦了擦,又認真地觀察了袖爐,沒有一絲損害,她才放心。

周津延皺眉,莫名有些氣惱,真是個傻子。

他不客氣的把袖爐拿回來,握著她的胳膊,把她拽起來。

幼安胳膊被他弄得生疼,但以為他在生氣,自知理虧,不敢吭聲,歪著腦袋看他的臉色:“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要不然,我還你一個,好不好?”幼安賠著笑。

周津延完全不知道她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

周津延“呵呵”兩聲。

幼安窘迫的把自己袖子拉好,也是,她現在連炭都用不起,怎麽還他,不過:“你放心,我哥哥有錢,很有錢!”

紀家祖上富足,她們這一支雖然是旁支,但也分得不少家財。

“督公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一趟我家,明蕪巷紀家,您拿我親手寫的書信給我哥哥看,我哥哥肯定會拿錢給您,不會賴賬的。”

要是他真去了紀家,那可就誤會大了。

京城人家最怕的就是西廠上門,周津延今日去了紀家,保準第二日西廠抄沒紀家的消息便會傳遍京城。

周津延一時失語,瞥了眼跟在他身後的小尾巴,低聲道:“不必。”

“好吧。”幼安咬著唇瓣,糾結的點點頭,指指屋門,“那我走了。”

周津延盯著她的背影,她發髻散亂,長襖手肘處兩團汙漬,衣服皺巴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

幼安打開屋門,一股刺骨的寒風夾著冰粒往臉上打,砸得她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