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幼安扶著窗欄,左望望,右瞧瞧,周圍也沒有旁人了。
她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
雖然隔了兩堵紅墻和一道長街,但幼安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周津延點頭確認。
幼安美目圓瞪,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那個修長的身影,整個人都是懵懵懂懂的,憨態盡顯。
幼安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他叫自己下去是想做什麽,很是茫然。
幼安定定地站在窗後,吸吸凍得紅通通的鼻尖,還是拿不定是否要聽他的話過去找他。
若真按她的心意來,她肯定是不願意去的,外頭寒氣逼人,那人又兇巴巴的,會唬人,還會嘲笑她。
可不下去,萬一有什麽要事被她錯過了該怎麽辦,亦或是因為無視他,遭受他記恨了又該如何?
幼安腦袋飛快地轉動著,自己腦補了許多。
窗扇敞開窗,正是嚴冬時節,刺骨的寒風穿堂而過,屋內的暖氣慢慢地散去。
幼安感受到寒意,打了個冷顫,再去尋周津延的身影時,他竟然還在那兒。
但是幼安已經從他換了抱臂而站的姿勢中感覺到他已經處於不耐煩的邊緣。
這下幼安急了,哪裏還有閑心糾結,連忙往外跑。
珠珠在書案後面收拾筆墨,擡頭看了她一眼,只來得及喊一聲:“娘娘去哪兒?”
幼安的聲音從回廊裏傳來:“去樓下,很快回來。”
“咚咚咚”幼安跑下樓,右轉穿過長廊,出了門,橫穿一條長街,便是司禮監掌管處。
幼安像個小炮仗一樣,一股腦兒地沖過來,將將在大門口停下來,小心翼翼地踏入大門,繞過壁影,拐過一座垂花門,方方正正的院落出現在眼前。
院子裏靜悄悄的,只有一棵梨樹,而方才還站在樹下的周津延已經不見了。
她轉頭四處看了看,依舊沒有他的身影,籲了一口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挪了挪腿,準備回去。
不過她剛轉身,對面正房從裏推開,周津延的聲音就傳來了,喊住她:“去哪兒?”
幼安連忙站好,她身上披著鬥篷,兜帽蓋在腦袋上,毛絨絨的鑲邊把她小臉圍住,鼻尖面頰紅撲撲的,眼巴巴看著他:“我還沒走。”
她不知道她這副模樣,只想讓人把她抱在懷裏揉一揉。
周津延微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嘴角,走到她身邊,道:“微臣見過娘娘。”
他語氣平淡,反而讓幼安開始懷疑,主動邀請他過來的不是他一樣。
周津延單手托著兩只盒子,只微微傾身便當做禮了。
幼安藏在裙擺裏的小腳不安地動了動:“督,督公多禮了。”
周津延笑了一聲。
幼安小聲說:“督公叫我來是做什麽呀?”
周津延托著盒子的手往前遞,鳳目盯著她的小臉,嘴角微翹,帶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
幼安沒動。
周津延不耐煩地催她:“拿去。”
幼安這才慌手晃腳地接過來:“這是……”
周津延眉梢微揚,示意她打開。
幼安心中驚異疑,看了他一眼,卻是猶猶豫豫的不敢動。
“嘖!”周津延臉色不善。
“我開了!”幼安手忙腳亂地摸到鎖扣,掀開盒蓋,扁長的盒子被隔成八個小格子,小格子裏放著用桑皮紙包好的,似乎是點心的圓圓的東西。
她看看周津延,小指頭試探地戳一戳,軟乎乎,伴隨著她最喜歡的味道,這是柿子餅?
輕輕嗅了嗅,香甜的味道鋪面而來,她咽咽喉嚨,難以置信地看他:“這是給我的嗎?”
“給你看一眼的!”周津延沒好氣地說,但他似乎心情很好,往日黑沉沉的鳳目含笑。
“哦!”幼安點點頭,忙合好蓋子,把盒子還給她。
周津延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反正挺糟心的,但又拿她沒辦法,無奈之下,瞪了她一眼。
幼安反應過來,他剛剛在開玩笑,幹巴巴笑了一聲,也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兒傻。
收回手臂,捧著盒子,心裏很奇怪,幼安實在想不通好好的,他為什麽要送她東西。
難道這柿子餅有毒?
幼安搖頭,那應當是不可能的,他哪裏有時間整她。
幼安養仰著腦袋,專注地盯著他。
周津延偏頭,喉結滾動,淡聲說:“回吧!”
幼安又哦了一聲,小聲道:“謝謝你。”
等她離開了,周津延扯著嘴角,擡眸看了一眼那扇關上的窗戶,懶洋洋地笑了笑。
幼安沒有回屋,而是坐在吉雲樓樓梯的台階上,兩只錦盒放在膝頭,軟綿綿的下巴擱在盒子上,呆愣愣地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她腦袋上的兜帽掉下,嫩生生的小臉暴露在空氣中。
凜冽的寒風從她領口鉆進去。
她縮了縮肩膀,忽然站起來,朝司禮監管理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