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2頁)

紀忱穿著淡青色直裰,身量挺拔高挑,與幼安有五六分相像,俊容昳麗妖異,只是面色蒼白帶著一絲病容。

素白的手指接過藍釉瓷碗,將藥湯一飲而盡,眉目平靜,沒有因為湯藥的苦澀而波動。

伺候的侍仆是紀家的老仆,看著府中的小主子們長大,往日熱鬧的府邸成了如今的模樣,心中格外心酸:“若是換了二姑娘,怕是要您哄上半天,才肯乖乖地喝藥。”

紀忱聞言,捏著瓷碗的手背青筋暴起。

侍仆自覺失言:“瞧老奴這張破嘴,好好地提這事做甚。”

紀忱精致的眉眼再無法平靜,壓抑著情緒把瓷碗遞給他。

侍仆接過瓷碗,心疼地看著紀忱:“公子別把所有錯處都攬在自己肩上,瞧您都瘦成什麽養了,若讓兩位姑娘瞧見了,不知該有多難過。”

“我這才到哪兒!”紀忱的狐狸眼與幼安還有些不同,幼安的眸子清澈透亮,水盈盈的,常年帶著嬌憨的笑意,而紀忱的眸子灰暗沉寂。

他如今受的與進了宮的幼安受的苦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侍仆暗自嘆息,收拾了書案上的托盤,看著散在案上的書信,勸道:“大姑娘的信已經送到三日了,老奴托大,說句您不愛聽的,您也該回信了,既然大姑娘已經知道二姑娘出事了,您再瞞著也只會給大姑娘徒添擔憂。”

紀忱偏頭看了一眼書案上紀明安寄回來的家書,眉宇間難掩的愧疚自責:“磨墨吧!”

紀忱剛落座,外院傳話的侍仆就帶著安青雲過來了。

紀忱驚訝地看著安青雲慘重的傷勢。

安青雲似得不好意思得說道:“天凍地滑,奴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原先前日該送達的信,拖到了今日。”

紀忱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一下,吩咐侍仆請大夫過來。

因為幼安的身體不好,紀家專門養了大夫。

安青雲起身道謝,推辭道:“奴才已經在太醫院瞧過大夫了,並無大礙,只是一些外傷罷了。”

紀忱見他推辭也不再強求,讓侍仆拿了幾瓶愈傷膏給他。

安青雲這回沒再拒絕,小心翼翼地給他呈上信:“這是二姑娘的信。”當著紀忱的面,安青雲知分寸,沒叫幼安容太妃。

紀忱拆開信封,看著紙上圓潤秀氣的字跡,沉靜的臉上終於松動了一些。

“公子暫且安心,二姑娘目前一切尚好。”安青雲低聲道。

紀忱捏緊信紙,嘴角閃過譏笑,那吃人的血窟窿,再好,能有多好,她怕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

幼安舉著銅鏡,瞧著唇上的創口,苦著張小臉,哭唧唧地說:“怎麽睡一覺就這樣了!”

珠珠指腹沾了黃褐色的藥膏塗在她嘴巴上:“您這幾日一天三頓地拿橘子當飯吃,能不上火嗎?還有那些個零嘴兒。”

飽滿小巧的唇瓣上整整三個創口,全都塗上藥膏,顯得幼安有些滑稽,她剛要說話,結果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疼到眼睛蓄滿淚珠,只能撅著小嘴兒說話:“是這樣嗎?”

幼安在家時,吃食方面,被管教得嚴厲,萬事有度,進了宮,再沒有人管束她了。

之前還好,沒什麽可以吃的。

但這幾日周津延隔三差五地往她屋裏送些吃的,幼安不由得就放縱了。

珠珠點頭。

幼安可憐巴巴地看著鏡子裏醜醜的自己:“那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這藥膏的顏色擦在嘴巴上面,瞧起來怪怪的。

珠珠沒回她,而是驚慌地看了一眼屋門,慌張地起身:“督公。”

他來了?

幼安帶著臟兮兮的嘴巴,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眉頭緊蹙,鳳目沉沉的周津延。